謎樣的香草植物 (2)
台灣原住民族當代傳說
來自橫濱的大都會之子櫻島青次
以交換生的身份進入台大文學院
與布農族和鄒族的混血兒海樹兒結為好友
目擊並記錄了圍繞海樹兒這個有著巫師體質的青年
接連發生的關於巫與咒的故事
海樹兒轉向櫻島,「櫻島君最近半年比較常跟他們在一起,關於阿法赫,想得起什麼可能讓他被人家記恨的事嗎?」
「啊?海樹兒君的意思是說,巴燕先生說的那位露比小姐,因為記恨阿法赫先生,所以給他這個種籽來害他?」
「不無可能,所以想先了解一下阿法赫生病前一段時間的狀況。」
「我跟阿法赫先生不常聊天,我的印象是他很開朗,很愛到處開玩笑,噢,對了,他也很有女生緣哪。」
「這是真的喔。」里美笑嘻嘻的說,「我身邊有好幾個同學都在向我打聽阿法赫前輩的事呢。說什麼他留著好漂亮的長髮,好有個性,長得好看,又很會唱歌,希望我把前輩介紹給她們呢。」
「里美有把誰介紹給阿法赫嗎?」
「沒有哪。」里美回答,「我最不喜歡招惹人家感情的事了,一個不好就裡外不是人,所以她們的話我都是聽聽就算了。」
「櫻島君有見過阿法赫跟什麼女生特別親近嗎?」
「欸,」櫻島呆了一下,「實在很難講啊,因為他好像跟每個女生都很親近。」
「搞什麼名堂⋯⋯」海樹兒搖頭。
「要知道這些的話,問巴燕先生是不是比較好?他們同系又住在一起,應該最清楚吧。」櫻島說。
「是呀!」里美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才四點,巴燕前輩如果沒課,不如請他過來一趟,反正現在也還不到準備晚餐的時間。我現在就傳訊息給前輩。」
巴燕很快回了里美的訊息,說是馬上就到。
「不過,」海樹兒瞪著那袋種籽,「我看,不如我也來喝這東西,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
「哎,如果阿法赫前輩喝這個生病的話,哥哥怎麼能喝呢!」
「他喝了兩個禮拜啊。照巴燕的說法,他是慢慢病成這樣的,一開始只是頭暈而已,那我不要喝那麼多就好了啊。再說,如果我喝了沒事,那就更證明這是阿法赫那朋友要害他所下的詛咒了。」
「詛咒!」櫻島嚇了一跳,「是說以這種籽為下詛咒的工具,讓阿法赫先生喝下去,好讓他生病?」
「嗯啊。」海樹兒順手拿起馬克杯,倒了一杯白開水,將一些種籽倒進水裡。過了不久,那種籽果然吸水慢慢漲起來,看來確實像巴燕說的,有點像西米露。海樹兒等那種籽漲得差不多,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大口。
「哥哥怎麼真的喝呀!」里美馬上著急起來。
「沒關係啦,不會喝一口就死人的。」海樹兒拍拍里美的帽子,一副好言安慰的樣子。
「那,」里美還是擔心的看著海樹兒,「這東西喝起來怎麼樣?」
「一點味道也沒有啊,就只是白開水而已。」海樹兒又喝了一口,這次他把試著咀嚼那些種籽,「嗯,咬下去有味道,但就跟聞起來一樣,實在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植物的味道。咦,是不是有點像parsley?」
「Parsley是什麼植物?」櫻島好奇的問。
「是一種香草植物。櫻島君沒聽過〈Scarborough Fair〉嗎?」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啊,這是世界名曲啊,我有聽過。」
「我覺得這種籽咬下去的味道,似乎有點像parsley。」海樹兒又喝了一口,嚼了幾下,確認般的點點頭,「確實有點像parsley,雖然聞起來不太像。」
「這parsley是什麼植物呢?」櫻島好奇的問。
「哈!中文叫做芫荽,其實就是常見的香菜吧。」
「香菜?」櫻島和里美都吃了一驚,「這麼普通的東西嗎?」
「聞起來不像,但咬起來有點像哪。」海樹兒思索著,「是不是去農學院那邊問問看誰有種parsley,跟他們要點種籽來比對。」
「何必那麼麻煩?」里美說,「問芎前輩不就好了嗎?」
「啊,對啊,怎麼竟然忘了前輩。」海樹兒笑著一拍前額,「前輩現在做生意,不知道有沒有空管我們的閒事呢!」
「芎先生是誰?」櫻島好奇的問。
「噢,是我們一個老朋友,賽夏族的,植物系的前輩。不過前輩沒唸完,現在在做生意,做得挺不錯的。」
「那我也傳訊息問前輩好了。不然萬一他正在跟客戶談事情,說不定打擾到他呢。」
訊息才剛傳沒有多久,里美的電話響了。
「啊,是前輩呢!」她馬上把電話接起來。
「Senpai,沒有打擾你嗎?嗯,我們最近都很好啊!不過,nichan有件事情想請senpai鑑定一下,不知道今天有沒有空碰個面?啊?這樣嗎?那好啊,那我們就在nichan的宿舍等喔。」
「前輩要過來這裡?」海樹兒有點訝異,「大忙人竟然會有空?」
「前輩今天給自己放假,沒事,乾脆過來敘舊。」里美笑嘻嘻的說,「真好,好一陣子沒見到前輩呢!」
櫻島聽兩人講著這個被叫做「芎」的人,好像是個很有趣的人物,感覺非常好奇。確實,這個植物系沒唸完的芎,其實就是三年前曾經跟海樹兒、里美、以及里美的表姊高洛洛一起追查海樹兒的哥哥離奇死亡事件的同伴。因為那段經歷,四人交情匪淺,也是因為這樣,自從里美進了台大,一向跟女同學都保持友好距離的海樹兒才會特別照顧她,跟她特別親近。不過,在三人等待著巴燕和芎的這個當下,櫻島對他們之間的往事一無所知,他是在許多年後才慢慢了解他們之間那相當複雜的過去。㊟
先到的人是巴燕。他一進門,看到海樹兒正在喝那種籽泡的水,嚇了一大跳。「哎,學長,你不是說這東西很可疑嗎?怎麼你也喝呀!」
「喝一點應該不會怎樣。」海樹兒說,「不過找你來是要問你別的事情。」
「關於阿法赫學長的事嗎?」
「是啊。我想知道他的感情生活。」海樹兒回答。
「感、感情生活?」巴燕當場呆住了,「這叫我怎麼回答?」
「怎麼不能回答?」
「因為⋯⋯學長的感情生活很複雜⋯⋯」
海樹兒微微皺眉,「多複雜?是有很多女朋友嗎?」
「女朋友?」巴燕思索著,「應該都稱不上是什麼女朋友吧,就是東玩玩、西玩玩,沒有固定的對象。」
「他跟這些女生的關係到什麼程度呢?」
「欸,」巴燕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如實回答,「就是會帶回來過夜。」
「這傢伙⋯⋯」海樹兒嘀咕一聲,「那有沒有跟誰特別要好呢?」
「好像沒有耶。那些女生有的來一次就不見了,有的來過幾次,但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應該說,學長往來的這些對象,大概也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來的吧。」
海樹兒搖頭,「真要命。他倒是玩得挺高興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戴保險套啊。」
「Nichan!」里美馬上說,「你在講什麼呀!」
「有啦有啦!」巴燕說,「我有在他房間看到。學長玩歸玩,還是知道保護自己跟對方的啦。」
里美露出「什麼嘛」的表情,沒有再說話,但是轉向櫻島,小說的改說日語,「阿法赫前輩這樣,真是讓我這個阿美族的也覺得很沒面子呢。」
「沒關係的。」櫻島微笑著說,「現在的人都比較隨興,這是他的私事,跟阿美族本身無關的吧,里美chan不用介意。」
里美吐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你再想一下呢,」海樹又說,「阿法赫真的沒有比較固定或親近的對象嗎?」
巴燕歪頭想了半天,「沒有耶,那些人來來去去,如果要說跟誰比較親近,應該是那個東海法律的女生,這次在台中見面的那個露比。他們雖然不常真的碰面,但是經常視訊聊天。」
「聊些什麼?」
「不知道。」巴燕實話實說,「他們一下講中文,一下講阿美語,誰知道他們在講什麼,根本就聽不懂啊,而且我也從來沒去偷聽他們講話。」
「誰叫你偷聽了?我是問你印象中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
巴燕又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
「你知道那個東海法律的女生跟阿法赫是什麼關係嗎?除了是同鄉以外,他們是不是在交往中?」
「這個很難講。有可能在交往中,因為他們三天兩頭的就通電話或視訊,這樣程度的聯絡,好像超過普通朋友。」
「那這次在東海見面,他們有親近的舉動嗎?」
「沒有耶。」巴燕回答,「就跟一般一起長大的同伴差不多啊。」
「一起長大的同伴?所以他們是青梅竹馬囉?」
「是啊。學長向我介紹那個女生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海樹兒又倒滿了一杯白開水,又加進那奇怪的種籽,一邊喝,一邊繼續跟巴燕說話。
「阿法赫上一次跟那個女生講電話或視訊,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現在病成這樣,對方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嗎?」
「啊,是耶,學長你這樣一說,確實很奇怪哪。」巴燕拍了一下大腿,「剛從谷關回來那幾天,他們還像往常一樣通訊,後來就越來越少,到學長變成現在這樣以後,那女生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過耶。」
「這未免太奇怪了吧。」海樹兒喝著泡種籽的白開水,「我看這樣吧,巴燕,你先回去阿法赫那邊,等他吃完晚餐,睡覺以後再過來,把他的手機和電腦偷過來。欸,他的筆電有設定密碼嗎?」
「沒有,學長在這方面都很懶散,從來不設密碼的,而且一些信箱或是什麼帳號的密碼,他怕忘記,也直接寫在方便貼上,就貼在書桌前面。」
海樹兒忍不住伸手去扶額頭。
「這傢伙、這傢伙真的是唸法律的嗎?哎,總之,你把他的手機和電腦一起帶過來,電源線、貼在牆上的密碼什麼的,都一起帶來。小心點,不要被他知道了。」
「了解的。」巴燕點點頭,很快的離開了。
巴燕離開還不到一分鐘,有人連敲門也沒有,直接打開房門踏了進來。櫻島抬頭一看,只覺得眼睛一亮。這就是賽夏族的芎嗎?竟然是個相當俊美的男子,臉型很漂亮,一雙大眼睛和長睫毛十分迷人。雖然其實跟海樹兒差不多年紀,但他穿著沉穩的西裝,套著鐵灰色的風衣,帶有一種給人好感的世故和簡練。
「學長,你總算來了。」海樹兒拉著芎坐下,很有耐心的把同樣的事情向芎重述了一次。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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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樹兒、里美、芎和高洛洛追查海樹兒哥哥阿浪之死的故事見於《絕島之咒》三部曲,其中第一部曾於 2014 年出版,現在三部曲正在修稿中,完成全文後將重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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