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離散故事
這一陣子氣溫突然驟降,還一直下著毛毛雨,街上的人都趕著回家避寒,到處瀰漫著沉重的憂鬱。今天是好友要離開香港再次回到澳洲繼續完成學業的日子。在傍晚時分我從家裡出發到香港國際機場送行,我比原先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大約一小時,於是隨便在機場逛了逛。走到了空曠的登機大堂,我差點認不出這是香港機場,我問自己:「我究竟有多久沒來這裡?」回想起自從2019年疫情爆發後,機場一直被視為高危的地方,也難怪我對這個地方會感到莫名的陌生。我環視四周,還記得以往辦理登記手續的櫃台旁會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準備外出的旅客,現在卻有一半的櫃台也是空著,連站在櫃台後的地勤人員也只剩下少數。再走了一會兒,發現大部分店舖已打烊,所以我便在附近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等待。腦海不斷地重覆著上次給另一位好友送行的回憶,不斷勾起當時那份不捨。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提早把那份情感帶出來,大概是希望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告訴自己這並不是第一次經歷與好友分離,她們還是會回來的。
大約一小時後,她和她的父母親大人終於到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孩帶著三個行李箱和一個沉重的背包,驟眼一看就知道這是一趟「長途旅行」。行李箱裡裝著許多原本安放在家的東西,真希望她也可以把我塞進其中一個行李箱,把我都一併帶走。完成寄存行李和登機手續後,我們一如以往拍下了不少一片混亂的合照來作紀錄,但到現時為止我也沒太多情感,一心只希望她能安然無恙地離開香港和到達澳洲就好了。「口罩要戴好喔。」「先準備好上機後消毒座位的酒精濕紙巾吧。」「要多帶幾雙後備的膠手套嗎?」疫情帶給我們的恐懼一下子遮掩了大家心中那份不捨。一切防疫裝備準備就緒後,我們走到了離港閘口前,我下意識問了一句︰「你現在就要進去了嗎?」哈,我剛剛問了個什麼奇怪的問題?那當然是要進去離港大堂,難道我有隨意門嗎?但這也太快了吧‥‥我不知道如何好好的說再見,我還未知道我們何時可再見,還未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一起再去海洋公園和迪士尼。我們下一次見面會是我到澳洲一趟還是她回來香港?為什麼我會突然有這麼多的問題?我剛剛不是一早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嗎?她跟爸爸媽媽逐一相擁,我知道我心中實在有太多疑問,而我們剩下見面的時間太少了。只要我多問一句,時間就會被我白白浪費。所以我也一樣跟她相擁,只說了句「一切小心」,然後把一切內心的祝福都放在我跟她擁抱的雙臂之中。
即使她已經走進了離港閘口,我們的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她。當時我站在她的媽爸旁,一直看著她走到哪個地方,有一刻我覺得我們好像是一家人一起看著她走向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一起衷心祝福她。自從知道自己跟天使哥哥有了聯繫後,有些時候總覺得我需要在場,有些時候總覺得只要能讓你高興那就好了。(感覺上他真的好用心去保護你~) 我們一邊揮著手,突然聽到旁邊一位中年女士的哭泣聲。我沒有誇張,她是真的像個三歲小孩般嘩嘩痛哭。見她一邊向著已進閘內的兒子和先生揮手道別,一邊依傍在另一位女士身上哭,簡直跟電影裡在機場離別的情節一模一樣。另一邊廂,我也看到一位先生看著自己的另一半離開,一早已哭到面容扭曲。一個又一個悲慘的離散故事接二連三地上演。眼淚背後的無奈與不捨,我相信愈來愈多香港人會漸漸明白。政治因由好,疫情關係也好,它使得我們逼不得已要分開。哭了或許是不捨,或許是放不下;沒有哭或許是好像我一樣後知後覺,或許只是像她一樣把眼淚忍住了。但這次再見必定會是一個好的離別,你們帶著了家的一部分,也同時帶著所有人的祝福去尋找一個屬於你們的美好將來。
說到這裡,說起了移民。感覺到自己內心一直有未能完全面對的部分。那天來到的時候,或許我會大聲痛哭,或許我會盡力忍著眼淚裝作堅強。但唯一不變的是,我同樣會把內心一切的祝福和愛毫無保留地交給你。
請你們無論在哪裡都要好好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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