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氣》與海外華裔

［水巷閒思］有眼尖網民發現電影《尚氣與十環傳奇》裏居然出現過「8964」字樣，就印在巴士司機肩上。我於未見政治審查的情況下，堂堂正正步入戲院觀賞，居然也看漏如此刺激十三億人民感情的邪惡細節，實在慚愧不已。

雖然錯過如此調皮的細節，但觀賞當時，我已看出戲中比比皆是的政治隱喻，心忖製作者用意殊不簡單。散場時，厠所中聽到幾個男生問起：「外國人真的看得懂嗎？」果然不只我多心，亦有他人看出娛樂背後的蹊蹺。那到底戲中藏了甚麼外國人未必看得懂的隱諱呢？

我認為解讀《尚氣》政治隱喻的關鍵，在想出幾個重要角色的象徵。梁朝偉飾演的文武象徵甚麼？陳法拉飾演的映麗又象徵甚麼？當然還有兩兄妹。

坊間評論多聚焦在《尚氣》如何教海外華裔吐氣揚眉。畢竟難得有華裔面孔擔正荷里活電影的主角，而演員本身就是個海外華裔，角色也是個美國成長的華裔小伙子，戲中又穿插放工後包箱勁唱、早餐食白粥油炸鬼、長輩催婚等教海外華裔會心微笑的小場口，豈不令人深信這部戲正為海外華裔度身訂造麼？緣此推理，往後闖入大羅遇見神龍等奇幻場景，大抵可聯想作一趟尋根之旅了。片末，主角藉「神龍之心」甦醒，消滅形似西方惡龍的「噬魂者」，衝破身分迷茫之意象豈非呼之欲出麼？

尤其令我在意的是幾乎等於半個主角的文武。若主題果真限於海外華裔的身分認同的話，那文武與尚氣的一場父子大戰又代表甚麼呢？主角一行到底在反抗甚麼呢？

當然，若順住刻畫海外華裔心聲的思路，也不難梳理出一點點眉目。父親文武與母親映麗一剛一柔，顯然互為反襯。父親嚴厲，自小磨練兒子成才，授以至頑強的格鬥術，也包括殺人技巧。父親霸道，強迫兒子順住自己的計劃走，令其繼承家業。母親則象徵那業已消逝的家庭溫馨。母親即使死後，仍一步步指引兒子成長，尋回傳說中的母鄉，並假妹妹之手教兒子以柔克剛的上乘武學，更最終喚起兒子的「神龍之心」。可見文武與映麗大抵象徵中國傳統的兩面，一方面是蠻橫的父權，如家長企圖支配子女，強施規訓，另一面是慈母的溺愛，以及幾近失落的東方智慧。海外華裔子女自小就活於東西文化夾縫間，或多或少都想反抗來自父母一代的拘束，卻又未必想完全割捨與遙遠東方的零星牽連，故不難共鳴。

但戲中仍有不少耐人尋味的設定，如文武長生不老，從前即南征北討，以不同侵略者之姿留名史冊。而且他曾說明他故意放兒子出去學英文，以便將來助他擴展版圖，未免突兀。他如此一個老練的侵略者，又何必大費周章放兒子出去學英文來助他呢？就當他那十年其間真的找不到兒子，也不影響劇情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