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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設計:Neri Oxman 對話 Norman Foster(翻譯)
作為掌握大自然奧秘之人,Neri Oxman 創造了全新型態的材料、建築及建造方式,在她建立協調材料(Mediated Matter)小組的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MIT Media Lab)開拓材料生態學(Material Ecology)的先鋒研究。材料生態學是一門涵蓋材料科學、數位製造科技及有機設計的跨領域學術研究,其目標是透過大自然天賦結構、系統及美學的智慧啟發,找出人類造物的全新手法。舉例來說,Oxman 近期就藉由研究樺木樹幹和甲殼類生物的外殼,量度有機生命自我建構的模式,並向建築師們演示如何在工作中放大規模應用這些法則。
現正於紐約當代美術館舉行的藝術家個展《Neri Oxman:材料生態學》,精選呈現 Neri Oxman 廣泛創研作品中的七大代表項目及部分應用成果。其中作為核心的《蠶絲穹頂 II》(Silk Pavilion II),使用 17,000 隻蠶蟲生產純蠶絲織就出的立體繭,創造出完美幾何的網格圓頂,展現大自然與人類作為建築師及協作設計師雙重身分的可能性。這檔即將於五月二十五開幕的大展,將自身定位為一座未來材料典藏庫,並向我們引薦一個能讓生物學、建築學及設計創作之間無縫接軌的新時代。
為了慶祝展覽開幕,Neri Oxman 與 Norman Foster 爵士暢談,探討何謂建築的未來。
(以下簡稱 Neri Oxman 為 “O”、Norman Forster 為 “F”)
O:Norman,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 MIT 相遇的時候。你正在檢測扶手的側面,而我剛結束我教授的課堂「跨規模設計」(Design Across Scales)。我靠近你,其餘就是往事了 ...... 又或者是將來,端視你如何定義一場極富深意的邂逅。我們後來在你的 Norman Forster 基金會度過好些時光。
F:那令我難忘!你所擁有的頂級媒體實驗室實在太棒了,那些物件、陳列、鋼琴、氛圍以及學生們都美妙絕倫。單憑你們彼此之間的互動交流,沒有人會猜想到你就是主理教授!那真是個偉大的團隊及協作。
O:讓我想想 ...... 我對你的創作初體驗是在子宮裡。當時我的父親帶著我的母親展開一趟建築巡禮,拍攝下現代主義建築師們的作品,為他在以色列理工學院 ─ 也是我曾經的母校 ─ 開設的課程「新時代(建築)理論」(Theories of the New Age)取材,其中也包含桑柏里視覺藝術中心(Sainsbury Centre for Visual Arts),那是我作為建築系學生時第一次與你的作品相遇。我父親反覆喃喃道:「Forster 先生,你的建築何其重(要)呢?」這從此烙印在我心間,並持續指引我的創作發展。
F:你的創作令我驚奇,那搭起了自然、生物學、電腦運算及材料之間的橋梁。工業世界愈來愈受到大自然的影響,而你的作品在暗中引領潮流。或許在工業世界與大自然界之間,將能有更為趨同共融的可能性。我很好奇你是否會感到我這樣的敘述過於簡化。
O:您的陳述很完美。我們對自然共有的敬意確實推進了我們的創新思考。在 1970 年代晚期,高科技建築和「如機器般的建築」當道,開始將建築視作一個系統,並啟發我後續展開生物高科技建築系統的研發。
F:將建築視作一個合金系統的觀點是很重要的,而你無法將其中任一元素視作獨立於其它元素的個體。在真正整合的設計中,就如同大自然,改變任一元素會引動及時的漣漪效應。這是與過去的建築哲學明顯不同的思維模式。
O:那正是 Buckminster Fuller 設計觀的來源,他曾提及重力、能量及性能之間的關聯。用最精簡的方式創造建築的絕大部分,這始終取決於你對工作的表述,而這也教會我控制與臣服之間的平衡。當我們了解到生物化學反應是如何影響甚至增益建築的規模及其表現,隨即明白放手攸關最高級的掌握。我努力將之具現於我的工作過程中,知道何時讓媒材自然開展及找出屬於它的形式。而你也在思索如何不採用基礎設施來建造一座城市。
F:是的,朝自治演進。伴隨著氣候變遷,這是個迫切的建築議題,而基礎設施佔有一席之地。溫室氣體排放和碳足跡的問題衝擊到人類社會的所有層面,從牲口到建造再到基礎設施。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透過展示綠色建築之美及其對人類生活所能締造的高質能,以減少和解決溫室氣體排放的問題。
O:地球的生物圈是緊密交織的。諸如空氣淨化、氣候規範、碳截存(carbon sequestration)和垃圾分解等服務應為建築信念。我們的生活品質與居住環境的健全息息相關。我們必須以設計支持和增益地球氣候的健全,並促進所有地球生靈的生活品質。有鑑於氣候變遷議題的緊迫性,建築師們必須將大自然視作最重要的客戶去服務。建築逐漸演化為對生態位(ecological niche)的設計。此外,現今的建築大多優先關注外表而非實質。現代主義信徒分割了建築的形式、結構和材料 ── 而近期則是將模型、分析和構造劃分開來 ── 導致了奉行幾何外型至上、外觀導向的世代。
F:建築的設計核心不只是關於外在形式和時尚風潮。因應氣候變遷的挑戰,我想解答將來自於跨界合作。我們可以向過去借鑑,例如設想我們的祖先是如何面臨沙漠中的低溫或極地中的高熱。
O:我完全同意你說的。對在地化建築的技術更新將會是對抗氣候困境的一種方法。
F:未來的建築將會是融合古代的智慧、與大自然合作並應用當代最前沿的科技。人類文明就是科技史。
O:我想到土磚建築,以精密的方式將原始材料製作成複合媒材建造城市。
F:拱頂建築的發展史符合那樣的傳統。建造能使空氣對流的雙拱頂需要採用非常精密的技術,使用和增加新材料建造綠建築非關潮流,而是運用設計使我們能夠存活。
O:規模是個挑戰。尤其對於你能以微米尺度控制的材料,當你將之放大規模成建築的表面或建築物本身時,就必須多少犧牲掉與原本在微觀時能達到的複雜性。除了材料和規模,另一項挑戰是在營造產業導入新科技。第三項的障礙是社會、文化層面的,你必須教導建築師們有關新材料和建造流程的知識,讓他們瞭解這對環境將有何貢獻。這三項挑戰是我們工作背後的推動力。
F:我們對未來前景的定位,源自對這些探索的彙整。
O:有時顯微鏡對我們而言,和鉛筆一樣重要。我們將新材料整合到新建造流程的能力,取決於我們觀察事物的能力,並因此能進一步以不同的視角分析。顯微鏡是建築師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學會以各種尺度的鏡片觀察,你就能從化學的、物理的到環境的層面,將建築以多重尺度落實。這對建築師是極具挑戰性的時刻,因為你被訓練以各種特定規模思考。當你能讓設計師們以各種尺度的鏡片操作,你將開始能用單一縱向的顯微鏡,整合這些不同的世界觀,就像 Eames office 的短片《10的冪》(Power of 10)那樣。
F:沒錯,另一個類似的例子是歐洲太空總署的登月基地,一個深埋入地表下的拱形建築,以保護其不受隕石撞擊的威脅。
O:我敬佩您促進大規模實驗的使命感。我期待有朝一日能實現這麼大規模的作品。我總是告訴我的團隊:如果你能確實地衡量一項實驗,那就不算數。當你感到十分孤寂時,你知道已經到達了創新。當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和你對標時,你知道你正在創造某些全新的事物、拓展可能性的疆界。實驗設計需要失敗,尤其當你在進行研究時。你專業領域內的其他人可能會將之視為弱點。舉例來說,為何你會想用無法預估的褶或形狀作為建築表皮?答案是:它們是可預估的,只是我們還沒想出其運算公式。
F:世上流傳許多與此有關的至理名言,其中一個極端的說法是:若你沒失敗過,那代表你還未盡力。
O:我們最近在 MoMA 的展覽中向世人介紹我們的蠶絲穹頂。我們原本要用蠶絲打造一個穹頂,但不幸的是在項目研發的一開始就失敗了。於是我們開始觀察蠶,然後發現牠們會旋繞出牠們的繭 ── 不是立體的,而是摺疊的平面 ── 只需要餵食牠們。這個「失敗」帶來嶄新的創造過程:運用機械手臂和蠶蟲產生蠶絲補丁。我們避免用煮蠶繭的方式來提取蠶絲。
F:我記得 Bucky 說過:「重點不在於你失敗,而在於你從失敗中學到了些什麼。」
O:失敗促進演化,演化促進創新。那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原文|Neri Oxman and Sir Norman Foster on the Future of Design – SURFACE
作者|Ryan Waddoups
翻譯|Zhao Tian Lin (趙天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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