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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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生命是音樂 死亡是聽

關於梧桐

謹獻給B,希望你能日日無憂,天天開心。

初識梧桐,是在小學五年級的補充教材裡。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對於一個居於北迴歸線以南的十歲孩子來說,「桃」、「李」、「梧桐」就和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一樣抽象,無論是這些引經據典的溫帶落葉喬木還是包藏在這句話裡的寂寞惆悵,在那時候我的腦海裡,都被刪減而扁平化了為課本上,能夠考100分的技能徽章。

後來長大,到了北迴歸線以北的地方唸了森林系,識得了桃與李,也理解了累代皇權、父權制度下那些後宮幽怨,通過白居易的詩句,為後世呈現或者該說,引以為鑑了色衰而愛馳的無所不及。

只是「梧桐」,卻還是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我對它的所有印象,都還僅止於教科書上的構造、分布、科名還有學名。

直到今年夏天。

每年生日,我都會送自己一趟旅行,本命年的澎湖,25歲的疫情(就沒去)和去年的蘭嶼。

而今年,我終於成功搭上了出國門的飛機。

我來到了大韓民國,見識了與台灣不同的生活、民情,還有街景。

韓國路上的行道樹,與台灣會有的完全是兩個世界。
看最多的是銀杏的掌狀葉,如同一把把綠的小扇高懸,令人不住的想像起,入秋之後滿街的金黃,該有多美麗。

而還有一種眼熟卻生疏的植物,猝不及防的映入了我的眼睛。
遠看覺得寬大厚實,觸手才驚覺它是如此的柔軟,合著外觀的薄嫩青色,各就各位的為這種植物在我腦海裡指向了溫柔善感。

上網查了才知道,這種植物的大名叫做三球懸鈴木,而從它進入中文世界裡的那一刻起,它還有個令人產生許多美麗想像的小名。

法國梧桐。

網站上說,它的花語是寂寥寂寞。

天啊。

雖然在被冷落的寵妃眼中蕭索的落葉梧桐,絕對不會是法國梧桐,它甚至與白居易筆下穿越時空被後世知曉的梧桐都不是親戚----葉落時的梧桐是梧桐科,後來被併入了錦葵科,熱熱鬧鬧的一個大家族,與大家生活中常吃的可可樹、常見到的蘋婆、熱情奔放的扶桑花還有朝花夕拾的木槿都是親戚;而法國梧桐是懸鈴木科,其下只有一屬,屬下更只有6到10種植物。

可法國梧桐,卻因著它的命名邏輯,在某雙來自亞熱帶的眼睛裡,和白居易筆下的椒房阿監白頭宮女,都產生了寂寞的共情。

它的軟綿﹑溫柔善感,緊緊的熨貼在了人類為它標註的花語上。
可它真的寂寥嗎?

在溫帶的夏日裡因為緯度高,人們能夠擁有較長的日照。
而法國梧桐是一種英氣挺拔的大樹,最高能長到十幾層樓高。
它們嫩青柔軟的掌狀葉子,伸入天空中,交會於其他同伴的樹冠裡,看上去就像在擁抱。

或許這個世界上,無論任何生物,都有資格在永不日落的藍天白雲裡舒暢的嘩笑,然後伸出手掌,對所有自己喜歡的一切進行擁抱。

就算花語是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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