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淵

手上一鬆，長劍墜地哀鳴，蘇少恩報九爺以一笑，日光燦爛落進他眉眼中，如春風送暖，卻在這天寒地坼裡轉瞬飛散，他如實道：「竟覺有些可惜。」蘇少恩抹了抹頸上血跡，別開眼看向遠方。

所有理由都是藉口，他不至於拎不清自個兒，弱小得令人絕望，而古逸、九爺、乃至隱藏在蘇家的誰誰，都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人物，眼前的機會便是上天的恩賜，他沒有理由錯過。

哪曉得少時讀遍聖賢書，卻沒一句話能救贖他。

「說來也是好奇，我足智多謀的小九，最終要死得何其慘澹，才對得起我一手栽培。」

胸腔漫溢的愧疚仍未消，被設計、被折辱的痛苦亦不能輕易忘記，可苦痛被看見、被安慰，便總還能將破碎的自己緩緩拾起。

他活該受罪。

所幸古逸不曾再來過，這個真正的惡鬼似乎很清楚，他無需動作，蘇少恩就能引咎自身，輕易折磨死自己。這正巧中了古逸下懷，給九爺找的事，他自然不嫌少。

現下九爺每每將下身送入，他便覺自己是被刺穿了、撕裂了，疼痛鑽心入髓，甚至都沒發現自己一個勁地討饒，什麼尊嚴、隱忍、堅持，全然被拋諸腦後。

可若說不恨，卻不得不恨，他折辱至此，自是恨上了所有往這其中參上一腳的人，恨他人殘虐算計，也恨自己孱弱，沒能保下蘇萩，更保不住自己，恨不得一死。

「咔嚓——」人頭咚咚地落地，骨碌碌地在地上滾動，他看著蘇少恩的目光裡還有不解和更多難以啟齒的東西，只是此時的蘇少恩也自顧不暇。作為斬下人頭的那個，覺心閣主古逸嘻嘻笑出聲來，道：「小九，你得賣力些。」血和肉末濺到他身上，也濺到蘇少恩臉上，融入後者的淚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