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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新闻丨有中国特色的印度增长

中国正叩响富裕国家俱乐部的大门,但印度仍是一个中低收入经济体,在抵达那扇大门之前,还需要在达沃斯争取支持多年。
图源: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
原文截图

有中国特色的印度增长

 安迪·穆克吉(Andy Mukherjee)

“十五年,六届政府,五位首相,一个方向。6%的年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这是印度在2006年达沃斯论坛上的营销闪电战。这一念想与其说要在一夜之间争取到西方的支持,不如说是要让西方逐步摆脱对中国的迷恋:当时,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正以两位数的速度壮大。

十八年后的本周,在这个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小镇,印度将主办世界经济论坛的第二次成年派对,尽管背景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一方面,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不再需要“世界上增长最快的自由市场民主国家”这样的修饰语强调其例外:其7.3%的经济增长率,比其他任何主要经济体都快。新德里也不需要为频繁的政治变动致歉。过去十年里,纳伦德拉·莫迪一直担任总理,且很有可能赢得第三个五年任期。西方已对习近平主席的领导下的中国失去了兴趣,对这样一个西方来讲,印度相当自然地成了下一个热门话题。

但白璧微瑕。印度的经济结构也在转向中国,或者至少展示出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的特点。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过于依赖投资,又抑制了消费。继续维持现状可能加剧其债务过剩,但换档也非易事。

印度总是与众不同。过去二十年里,中国的私人最终消费支出始终难以超过产出的40%,而印度家庭在商品和服务上的支出通常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55%至60%。投资不足可能抑制增长,但更高比例的国内支出帮助印度经济避免了中国式的金融过度和债务成瘾。

但有些东西断裂了。经通胀调整后,私人购买商品和服务的占比仅为4.4%,是二十多年来第二慢的速度,远较整体经济疲软。眼下,因新冠疫情后的消费热潮逐渐消退,那些不在收入金字塔顶端的家庭正在苦苦挣扎。他们越来越依赖债务,无担保个人贷款一年飙升了30% 。但作为大众消费的晴雨表,两轮车(two-wheeler)的销量远低于疫情爆发前的峰值。

这可能并非一时的问题。上周,莫迪在孟买为一座造价二十亿美元、闪闪发光的大桥剪彩;1月22日,他将在一个北方城市为一座印度教寺庙祝圣,以支持自己的竞选连任,而那个城市有一座新的国际机场。从大桥到国际机场,重点都在提高印度的资本存量上。

预计在莫迪的第三个任期内,印度将更专注于存量资本。自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经常性地将40%以上的产出用于投资。印度的这一指标则停留在30%,比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前达到的峰值水平低六个百分点。尽管政府削减了公司税,为国内制造业提供了240亿美元的财政激励措施,增加了基础设施方面的公共支出,全力以赴,支撑有形资本,这种情况依然存在。

效法中国投资拉动的增长战略可能导致印度经济中的消费占比长期衰退。图中蓝色线条代表投资占名义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白色线条代表私人消费占名义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

疑问在于,由声名显赫的亿万富翁组成的一支小型国家队牵头的这一自上而下实施的行动,会滴流而下,足够迅速而深入地吸收新冠疫情爆发期间滞留在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吗?根据设在孟买的金融咨询公司Axis Capital计算,印度的国内生产总值较疫情爆发前的水平落后1.2年。对一个一年增加1200万潜在求职者的经济体来说,这会自动将1.2倍于1200万的劳动力(约1400万至1500万人)排除在就业市场之外。

那是个巨大的缺口,不只影响到21%的劳动力挣得的工资,还影响到拥有自己企业的39%的劳动力的营业盈余,以及他们雇佣的另外18%的劳动力的收入。Axis的报告称,印度劳动力没有战胜通货膨胀的足够定价能力。一个新的投资周期或许只意味着消费增长更持续地落后于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尽管不是所有人都将受到影响。相较于收入最低的50%的人,收入最高的20%的人将见证更快速的增长。分析师们表示:“对中间的30%来讲,劳动力市场一样不大可能好很多。”

在孟买的金融圈,人们谈论的是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一个喜气洋洋的预测: 到2027年,1亿印度人将享有至少1万美元的年收入,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五倍。莫迪上台时,这个所谓的富裕阶层只有2400万人,这说明了为什么他在新富阶层,尤其是资产所有者中坐享稳健的支持。不过,奢侈品消费和活跃的股市不能成为政策制定的最终目标。若不能提高80%工人的生活水平,这样的增长也许是错误的样板。

也许有更好的样板,而且碰巧是中国的。新德里阿育王大学的经济学家阿什维尼·德什潘德(Ashwini Deshpande)推崇中国的乡镇企业模式。在1990年代让位于集中在中国南方沿海地区的资本密集型增长引擎之前,乡镇企业已将乡村中国在工业生产中的份额提高到30%,较1971年增长了10倍。类似态势可能有助于就地吸收印度的过剩农业劳动力,尤其是那些无法长途跋涉到城市找工作的女性,因为支持性的社会和经济基础设施根本不存在。尽管如此,很可能政策制定者将继续优先发展高技术制造业。但假如当地的购买力受到限制,谁将购买印度制造的电动汽车呢?

新世纪第一个十年里,是西方无视工人利益,纵容了中国工厂劳动力的兴起。富裕国家不大可能用另一个劳动力过剩的大国重复那一政治代价高昂的实验,尤其是在世界经济的潜在增长率正放缓至三十年来最低水平的情况下。印度的韧性将来自拥有更高质量工作岗位和更高购买力,基础广泛的国内支出。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坐等区区1亿消费者驱动的话,麻烦会层层累聚。

中国正叩响富裕国家俱乐部的大门,但印度仍是一个中低收入经济体,在抵达那扇大门之前,还需要在达沃斯争取支持多年。假如新德里的战略正确,它的诱惑力将随之而来。

(作者是彭博新闻社专栏作家。本文原题“India’s Growth Has Chinese Characteristics”,由彭博新闻社发布于2024年1月17日。译者听桥,对机器形成的初步译文有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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