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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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就是做真心喜歡做的事而感到幸福

囚禁春光|第25章:顚峰

年輕女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這麼下去,也希望永遠這麼下去,「年華老去」彷彿是極其遙遠的事。

婉甜登台駐唱是在隔年開春以後的事了。

那天四姨誤會婉甜背地裡勾搭何老闆,等事情說明白了以後,四姨反倒一改初衷,熱心熱肺地幫著婉甜排時間去學唱歌,低三下四的粗活也不再教她做了,甚至還買了新衣裳給她穿,可儘管如此,私底下卻是更防著婉甜了。

原來錢山想找何廣超投資開一家歌舞廳,像上海百樂門那樣高檔(雖是這樣說,他們對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能搆得著一點門坎就很了不得了),他願意出一半的資金,還提供婉甜所有的歌唱培訓,但有兩個條件,一是放金桃自由,一是讓婉甜唱錢山寫的歌。

在月娥眼裡看來,何廣超無異是在冒險,但何廣超其實有這個想法很久了,現在有人願意分擔一半的風險,而且又有訓練歌手的來源,他只要負責他所熟悉的這一方面,即便沒有預想中成功,到時候只要把錢山那一部分收起來,他還照舊開他的酒店。其實差別不大。而且他覺得歌舞廳極有前景,他相當有信心。不蝕本的生意有誰不願意做呢?

現下資金有了,地方有了,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培訓婉甜,想著怎麼讓她一炮而紅。起初,何廣超總覺得婉甜這名字不夠響亮,錢山則不喜歡那些花裡花俏的藝名,最後還是金桃和婉甜私下談了談,知道婉甜她母親姓阮,就跟錢山說,乾脆從母姓,叫阮甜,錢山和何廣超都覺得可以,名字就這麼定下了。

事情很快上了軌道,酒店重新裝潢,開幕;阮甜趁這段期間跟老師學唱歌,金桃也如願嫁給錢山。起初月娥表面上配合何廣超,心裡其實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後來事情會出乎意料的圓滿,她自己也沒有料想到,最妙的莫過於「錢金聯姻」,這會兒歌舞廳大發利市不說,她跟金桃也成了名符其實的姊妹淘了。

錢山發現阮甜不但人長得好,嗓子更是令人驚喜,他彷彿挖到個寶,積極培訓她,捧她出名。二年後,阮甜已小有名氣。她的資質本來不錯,又經老師調教,漸漸闖出了名號。提起「小玫瑰」阮甜,祇要是經常跑歌舞廳的客人,沒有不曉得的。

何老闆的歌舞廳生意隨著阮甜的姿色、歌聲和名氣扶搖直上,來歌舞廳喝酒、聽歌、跳舞的客人很多是來給阮甜捧場的,妄想一親芳澤的愛慕者及有錢老闆有如過江之鯽。四姨眼見阮甜的事業如日中天,給歌舞廳賺了這麼多錢,把她捧得像尊菩薩,見了她就像見到錢似的眉開眼笑。然而金桃卻在為阮甜高興的同時也為她擔心,她看出阮甜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老實的小女孩了,她周旋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正逐漸在掌聲與奉承的聲浪中迷失。

金桃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媽,錢山對她很好,她過得很幸福,有一次語重心長地對阮甜說:「女人的青春有限,我覺得,趁這個時候,找個有心、背景也不錯的男人,急流勇退,也不見得不是件好事。」

阮甜卻笑說:「這時候我還能唱啊,等到真的不能唱了,身邊也應該攢夠了錢,不一定非得找個男人依靠不可。」

「妳真這麼想?」金桃攪著杯中的咖啡。她家中有奶媽幫忙帶孩子,阮甜若剛好有空,二人會相約出來購物、散心。

「不然我還能怎麼想呢?」如今阮甜已鮮少憶及過去,偶然興起的波瀾也會很快平覆,頂多留下一陣淡如薄嵐的空虛。

兩年前阮甜登台唱歌之初,四姨為了安她的心,安排她去雪莉那裡住,一同照顧秀成。那時阮甜已知雪莉要嫁到國外的事是四姨捏造的,但只要秀成能夠在她身邊,過去的事她就當作不知道。

雪莉是個直性子,心腸軟,就是情緒不穩定、沒耐性,然而處久了瞭解個性,雖不至於情投意合,倒也相安無事。後來阮甜愈來愈紅,錢愈賺愈多,也就變成阮甜在照顧這個家;他們換了比較大的公寓,雪莉變成阮甜身邊的助理,阮甜叫她雪莉姊,秀成卻管她叫雪莉阿姨,儘管輩分亂七八糟,卻彷彿沒有人在意。

尋常日子裡,阮甜心中的煩悶有金桃可以訴說,生活上則有雪莉協助,可工作上靠的卻是四姨的經驗與人脈,她跟著四姨的這些年,正是從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女蛻變成一個女人的時候,四姨在她心目中多少也有點母親的影子。阮甜憑恃老天恩賜的金嗓和青春美貌,在這燈紅酒綠的地方拼出一片天地;年輕女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這麼下去,也希望永遠這麼下去,「年華老去」彷彿是極其遙遠的事。當然,她從來不想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上一輩子,但她也很少去想到未來。未來,也許就等秀成大學畢業以後再說吧,她有時會這麼想一想,也不敢想得太遠。

秀成表面看來清秀柔弱,性情也極溫和沉靜,可碰到他熱中的事,執拗起來卻比頭牛還難搞,任誰都沒有辦法。阮甜老怪雪莉太寵他,可雪莉卻反過來說是阮甜嫉妒她和秀成的感情比較好,阮甜說不過她,只能笑笑。秀成在女性的呵護下長大,比一般男生會察言觀色,心思也較慎密。他不多言,也甚少表露情緒,那雙眼睛清清鬱鬱的像隻鹿,溫馴而警覺。

阮甜覺得不瞭解弟弟,又因為忙,少有時間陪他,心裡總覺得虧欠他。通常阮甜夜半回到家秀成已經睡了,白天她過午才起床,這時候秀成在學校,等他放學回家,她又已經去上班了,實在很少有機會見到面。

除了唱歌,應酬、飯局也是常有的,阮甜雖然不喜歡,卻身不由己,幸而有四姨在一旁幫襯著,倒也慢慢的習慣下來。在這五光十色的環境裡,起初她一心只想唱歌,想好好栽培秀成,也希望多存些錢,以後不唱歌的時候還能有好日子過。然而漸漸的,她的虛榮心被養大起來,她享受著舞台上滿滿的掌聲,下了舞台被追求者簇擁著,也因此她愈來愈怕寂寞,常常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想到這一覺醒來,會不會是一場夢,她又回到被迫陪酒的日子。

二十四歲那年,阮甜的歌唱生涯到達顛峰,每到她登台演唱的夜晚,舞台底下座無虛席,舞池上滿滿的紅男綠女,就連一向少在歌舞廳露面的何老闆,也經常坐在上好的貴賓席上陪朋友聽她唱歌,為此她學了許許多多的歌──國語歌、台語歌、日語歌,甚至英文歌。她的悟性高,音感好,只要給她聽過幾遍帶子,老師再從旁指點一下,她就能上台唱了。

此外,錢山作的曲子一支接著一支被她唱紅起來,她彷彿是錢山的謬思女神,不斷激發他的創作靈感,好歌一首接一首如玫瑰花瓣從她嘴裡吐露出來。錢山的作品終於獲得肯定,但婚後的他已無意進軍唱片界,證明過的夢想並非一定得實現給別人看,他現在過得很滿足,有個美麗溫婉的妻子,一雙玉雪可愛的孩子,沒有哪一項成就能夠取代眼前的幸福。雖然他有意藉著目前的關係把阮甜捧入歌壇,但阮甜卻在這時候走向命運為她安排的另一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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