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336《史記》卷二十六〈曆書〉04：越走越歪的曆法改革？

──────────原文──────────

漢興，高祖曰「北畤待我而起」，亦自以為獲水德之瑞。雖明習歷及張蒼等，咸以為然。是時天下初定，方綱紀大基，高后女主，皆未遑，故襲秦正朔服色。

至孝文時，魯人公孫臣以終始五德上書，言「漢得土德，宜更元，改正朔，易服色。當有瑞，瑞黃龍見」。事下丞相張蒼，張蒼亦學律歷，以為非是，罷之。其後黃龍見成紀，張蒼自黜，所欲論著不成。而新垣平以望氣見，頗言正歷服色事，貴幸，後作亂，故孝文帝廢不復問。

──────────翻譯──────────

漢朝興起後，高祖說「祭祀黑帝的『北畤』等待我開始興建(北畤待我而起)」，也是自認為得了「水德」的祥瑞。即便那些精通曆法如丞相張蒼等人，也都認為如此。當時天下剛剛平定，正著力在奠定各種基本制度(方綱紀大基)，此後「高后」以女子主政，都顧不及此(高后女主，皆未遑)，所以仍沿襲秦朝以十月為正月的曆法和服色(故襲秦正朔服色)。

到孝文帝時，魯人「公孫臣」以五德終始的理論上書，說「漢朝得到的天命是土德，應該改變紀元，更改曆法，變換服裝顏色。這樣上天就會降下祥瑞，會有黃龍出現(當有瑞，瑞黃龍見)」。文帝將此事交給丞相張蒼處理，張蒼也是研究律曆的人，他認為公孫臣的說法不對，便不採納這個建議(以為非是，罷之)。然而，後來卻發生黃龍出現在成紀地區的消息，張蒼因此引咎降職(其後黃龍見成紀，張蒼自黜)，他本打算寫的相關論述也就不了了之(所欲論著不成)。後來又有「新垣平」以觀望雲氣的方術謁見天子(而新垣平以望氣見)，也跟漢文帝提到要改正曆法和服色的事情，很得天子信任(頗言正歷服色事，貴幸)，後來竟然作亂，所以漢文帝再也不談論這方面的事情了。

─────────解說與心得─────────

關於這幾段史料的內容，也可以參看本系列的的282篇「《史記》卷十〈孝文本紀〉14：上有所好，下必創造！？」。

簡單來說，漢朝建立之初，並沒有閒功夫去校正曆法，甚至連當時流行的「五德終始說」，也選擇繼承秦朝的「水德」，並沒有選擇相生理論的「木德(水生木)」，或是相剋理論的「土德(土克水)」。

直到漢文帝時代，在休養生息約莫一個世代後，漸漸有了確立國家正統的需求。再加上漢文帝本身是功臣集團為了對抗劉氏皇族而刻意擁立的，在沒有顯赫功績之下，漢文帝兢兢業業的表現，只為了被人挑出毛病。因此，漢文帝在更希望透過「上天的祥瑞」讓自己的地位更為穩固下，就有了這段史料中的兩場詐騙事件，不僅導致宰相張蒼因此辭職，更讓漢文帝感到羞愧下，漢文帝再也不提更換曆法與改變服色的話題。

讀到這裡，有件事情讓我感到非常困惑。上古聖王強調得肩負起校正曆法的職責，以讓百姓能按農時耕作，但經歷過春秋戰國的戰亂後，為何秦漢兩代的帝王卻只想著找尋自己的天命屬於什麼「德行」，該把正月放在哪個月份，而再也沒有人提及與農民有關的曆法呢？到底是這場曆法的改革走偏了方向？還是帝王們不在乎農民？抑或是有其他原因呢？

我想，也許有可能是因為春秋戰國期間，各國在強調富國強兵下，對於農業生產更為重視，因此各國其實對與農耕有關的曆法仍有不斷進行調整，再加上秦朝到漢初的時間並不長，曆法還不需要大幅度更動，所以秦漢兩代的君王才會更在乎自己是否得到所對應的天命，而不那麼在乎與農民有關的曆法吧！？

那麼，本來要調整曆法卻受騙上當的漢文帝不打算繼續進行後，接下來的帝王是否會打算調整曆法呢？讓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