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野人

學中世紀哲學,暫時還沒死的怪咖野人。正在學習如何假裝人類。 ⋯⋯ 喔幹,學不會。

論冷笑話

這裡講到的冷笑話,並不是西式的Dry humor jokes,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日式歐吉桑冷笑話。而是在字面意義上完全不符合幽默規則,但在一部份特定人群看來,自己講出來自己覺得好笑;或者看別人講出來覺得好笑,而不是認為笑話本身好笑的冷笑話。

1.日式歐吉桑的諧音梗(比如鹿醬昨天講到的冷笑話

だじゃれ(雙關語)作為從江戶時代起就可能已經存在的文字遊戲,大概是因為漫畫中一般會被大叔們講出來,周圍人被冷到,自己卻很開心,而使非日語母語的人印象深刻。因為在一般語言中,雙關語大多按修辭處理,很少數會按幽默處理。

諧音梗本身在傳統幽默中並不是負責搞笑的部分,而是負責被吐槽的部分。無論在漫才中被搭檔用ツッコミ來澄清笑點,還是在現代脫口秀中被冠以「諧音梗扣工資」的二次形式,都符合傳統幽默中,有人被傷害到的境況(講出冷笑話的人要轉變為被吐槽的受害者)。本質上,聽冷笑話的人是在笑那些把諧音梗當作笑話講出來的人。而講述者自身僅僅是覺得有趣,因為他「笑點滴」。

諧音梗作為一種文字遊戲(我記得Eco還是誰在符號學的意義上分析過一點填字遊戲,但是找不到了),有人覺得「有趣」,這是正常的。但同理的,沒有哪個笨蛋會在你面前擺出一份Sudoku或Crossword並告訴你這是「幽默」,對吧?所以嘲笑那些把諧音梗這種文字遊戲當作幽默的歐吉桑的這種形式,才符合傳統幽默的形式。

進而,冷笑話好笑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有人把它當作笑話親口講出來。

另外以文字遊戲作為基礎的一種推廣情況,比如:

馬王爺不發威你不知道我有幾隻病貓的眼。(我以前寫的)

本質上也是一種替換和打亂俗語(「馬王爺三隻眼」和「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的文字遊戲

2.不好笑的笑話

a.語境轉換

另一種形式的冷笑話,原句(可能)不是笑話,但解讀者以自己準備的語境將其解讀為笑話。

比如我之前寫的一篇文章,把亞里斯多德《形上學》裡的一句「禿頂不是被減損的」解讀為冷笑話。解讀過程完全仰賴對形容詞κολοβόν(被減損的)的理解方式:原句子是在辨析κολοβόν的詞義中,不包含那些有機會可再生的東西,然而正是這個否定,被我借用來形容主語,使其彷彿是從亞里斯多德的思想中隱喻的一樣。

另外,原句以「被減損的」為主要意義詞項的語境,被我替換為以主語本身(禿頭的人)為主的語境。原本禿頭是要幫助解釋被減損的這個詞的,轉換語境後,所有對被減損一詞的解釋都變成對「禿頭」的鋪墊。「禿頭」作為一種嘲笑式的傷害,使句子符合傳統幽默形式的本質。

類似的一種形式:

煮鴨子的時候切記至少要切下一隻翅膀再煮,不然煮熟後會飛。(也是我寫的)

則屬於語義轉移,原本整體作為謂詞形容某一事件的「煮熟的鴨子飛了」被轉移為主詞。

b.語境偏差

如果我可以自由選擇工作,我就會去賣發票,因為那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給朋友們私訊:「同學,要發票嗎?」了。(還是我寫的)

讀到的人只知道我在講一件完整的事,但很可能搞不清我在講什麼,它本身的敘述背景和語境,都與現實世界同時存在一定的聯繫和偏差。我自己覺得搞笑,在於語境上的偏差:賣發票者本身的非法性和我要去選擇這份工作的理由(為了給別人名正言順地私訊一句符合語境話)之間產生的偏差。傳統語境中,做賣發票的工作的期望原因,是賺錢或者幫公司作帳等等,想像的語境卻與之產生意外且不可調和的偏差,使之成為一種「意外」。

同時,想像語境與現實語境之間的聯繫也是必要的,否則放到一個沒有賣發票這種行為的非洲原住民國家,讀到的人甚至沒有機會想像這個故事的語境。

又比如:

在售票窗口。
「年輕人啊,這列車從來不查票的。」
「我不是為了查票,而是為了誠信。」
從此再也沒有買過票。

這篇就是主角的語言語境(能指語境)與實踐語境(語義語境)之間的偏差。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講出者自身為什麼覺得把這些當做笑話講出來是在搞笑,然而從這一層面而言,將「把不可笑的笑話當作笑話講出來」的我解讀為一種自比歐吉桑的自嘲,也不失為一種對冷笑話合理的解讀方式。

最後

1.這篇不是論文,是理念。
2.還有沒整理完、需要修改的筆記,整理完再發。
3.@鹿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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