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鄧志謨與晚明笑話①：童子之精怎麽就從童子屁股後面取呢？

近來在Matters上看到作者@谢孟 寫有關晚明笑話的社會史的文章，頗有心得。突發奇想，不如就把我手邊有的晚明笑話集子也整理整理放上來，自己動手校校看，看能不能逗逗平日裡案牘勞形的上班族笑一笑，也能提供對笑話的社會史有興趣的讀者們一些文本閱讀；如果是對簡單古文有興趣的，也不妨來一讀，有些黃色笑話的尺度可是比現代人的還要誇張呢。

@谢孟 笑话的社会史①：科举、例监与晚明的监生笑话

@谢孟 笑话的社会史②：一条鞭法、大航海时代与晚明的色银笑话

髮箍俠的通訊書語：

說到晚明笑話，大家可能第一印象就是馮夢龍的《笑府》，我書櫃裡也有一本。不過馮夢龍的著作早已被整理得差不多，網上也能找到《笑府》原文，就僅僅複製貼上過來好像沒什麼意思，也有人做過這事了。正好我手邊有同樣是晚明作家鄧志謨的《新刻洒洒篇》（洒，即灑），就把目標鎖定在這本書了。

鄧志謨是個晚明秀才，窮得令人鼻酸，在福建建陽余家的書坊（可以想成當時的出版社，余氏在晚明可說是叱吒一方）工作，順便當余家小少爺們的塾師。鄧志謨的名聲當然遠遠遠遠比不上馮夢龍，不過鄧志謨也是個有趣的人，蠻會自嘲也算有才氣，有人稱他為「兩腳書櫥」，連寫過《牡丹亭》的湯顯祖也稱讚他是「異才」呢！從他編輯的書中可以看得出來他讀書的口味很廣，在使用各方材料時也是運度自如。

鄧志謨編的《新刻洒洒篇》在現代的書籍商品定位而言就有點糢糊了，它有點工具書的傾向，又有點案頭書、閒書的性質。全書分6卷，分別是「情傳」、「情札」、「媚姬」、「韻語」、「哄堂」、「雜記」。包含小說、情書、名妓花榜、雜文等等。這次我選的就是「哄堂」，也就是笑話集。裡面收錄的笑話大概有150則左右，打算分次校註上來。基本上萬世不變的諧音哏、屎尿屁、黃色笑話等等在裡面可說是一應俱全，看倌現在就不妨來瞧瞧晚明人是怎麽講這些笑話的吧！不懂笑點在哪的也歡迎留言討論，其實我也不一定每篇笑點都有get到呢。

｜第①輯不可錯過的晚明笑話：10.〈童精〉（髮箍俠、K桑）｜

閱讀Tips：用引文標示的是作者鄧志謨本人的眉批或旁註；用灰底標示的是我做的增註

1.館師頻歸

兩友相見敘寒溫，因問：「今年所延塾師好否？」一友曰：「被他坐不定，時常去去，無可奈何。」隨問：「君家者若何？」其人笑答曰：「我家好些，亦時常來來」。

主人一怨一謔，怨的謔的皆有趣

2.初昏女

女初婚之明日，送嫁人回，其母問曰：「姑娘光景如何？」送嫁人曰：「兩眉俱攢，自言官人陽物過大。」母甚憂之，促其三朝再去看。回曰：「已不妨了，姑娘說官人此物覺得一日小似一日了」。

「姑娘」旁註：吳人母家稱女皆曰姑娘

不知我進、伯仁退？

髮箍俠案：「不知我進、伯仁退？」意謂不知道是我進步了，還是對方退步了呢？語出《世說新語・品藻》。

3.睡鞋

婦做睡鞋成，命其夫詠之，夫曰：「玉筍層層裹，金蓮步步移。雖然不落地，也有向天時。」妻曰：「鞋安得有向天時？不通，不通。」及夜，雲雨方濃，妻不覺蹻足向上，忽悟日間詩句，連聲曰「通！通！」

此女子可與言詩也已矣

髮箍俠案：睡鞋，睡覺時穿的鞋子。蹻，音敲，抬腳。

4.蚊符

賣驅蚊符者云：「貼了一夏無蚊！」一人買歸貼之，而蚊毫不減，往咎賣者。賣者曰：「我符百試百驗，豈有不靈之理，必是你家有甚不停當處，待我一看便知。」其人引至家一看，賣符者曰：「怪不得，原來你家床上沒有帳子！」

賣者云定是貼不得去，問貼於何處，曰：頃貼在帳子裡

5.性緩

兩親翁一性急一性緩，相遇於途而揖。性緩者因揖而謝其禮意之，綢疊曰正月承親家如何、二月又承親家如何，遞數至十二月終乃起，則親家去遠矣。駭曰：「親家幾時去了？」旁人曰：「正二月間已去了」。

施者倦矣，謝者未厭

髮箍俠案：綢疊，即重疊

6.妙事

兩人相與譚，曰：「天下何事最妙？」曰：「莫過幹房事了。」曰：「還再有甚事妙？」想了一會，曰：「再幹！」

衣裾之下有此珍美

7.撒屁

群坐之中有撒屁者，不知為誰，眾共疑一人，相與指而罵之。其人實未曾撒，不辨而笑。眾曰：「有何可笑？」其人曰：「我好笑那撒屁的也在裡頭罵我！」

此人得辨謗之法

8.酒色

一人好於酒後行房，人戒之曰：「此最害事，醫書云：『醉飽莫行房，五臟皆翻覆』。」其人曰：「不妨，再幹一遭，仍舊翻了轉來」。

糟肉堪久之辨亦大似此

髮箍俠案：「糟肉堪久」，指用發酵過的糟去醃肉會讓肉保存得更久。語出《晉書・孔愉傳》。

9.親婚

越人新婚，新郎不甚解也，將陽物放進而不動，妻呻吟曰：「哎呀！」問何故，曰：「漲痛！」遂急抽出而不進，妻又呻吟曰：「哎呀！」又問何故，曰：「空痛！」新郎曰：「扽進又漲痛，扽出又空痛，教我怎好？」妻曰：「你且扽進扽出看」。

「空痛」旁註：奇思

「扽」旁註：越人呼拿為扽。

新婦知☐而又妙於言乃爾

髮箍俠案：扽，音盾。

10.童精

女子有病，醫者要少男之精和藥，乃持器往覓之。遇一美童，告以故，童令以器置地，解袴曰：「待我屁股裡撒了些去。」醫曰：「你的精如何在屁股裡取？」童曰：「出處不如聚處」。

但恐易為藥渣耳

髮箍俠案：古有孌童，即淫狎美男子，而晚明的孌童風氣似乎更盛。「出處不如聚處」的發言已經夠令人拍案了，令人不禁遐想那些孌童平時又是如何處理後續清潔，結果鄧志謨竟然還去揣度人家掏出來的童精會是藥渣......簡直虎狼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