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齊佐飛力尼克
斯齊佐飛力尼克

读读,想想,写写。

乡之碎片「二」:不能说的相亲

我刚一坐上车,他们就说要先去珠海接王锦思,对此我大感意外,邓清辉反问我:“她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啊,她一开始还说不顺路,这样太麻烦。我有让她在拱北坐高铁到南站,我们再去接她,但是她就没有回我消息了。”坐在前座的唐芝回头给了我一个眼色,表示她对这个行程也是相当不满。我接着说,“那我们先吃饭吧,不然去到珠海都八九点了,随便在路上买点东西填一下肚子也好。”

特意提前下班,又冷又饿地在寒风中等了半小时,这个比预期中会增加三小时的迂回路线让我的心情霎时很沮丧,可我不能明显不满,毕竟王锦思是我的堂姐,邓清辉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履行他作为一个长辈的责任罢了,我有什么立场发表意见呢?

“已经快上高速了,等到了第一个服务站再吃吧。”邓清辉问我:“你饿了啊?”

“也不是很饿,但是如果要等到八九点才吃晚饭的话......”我把话的后半句闲置了,自以为既高明也不动声色地表达了抗议。

我带着耳机听歌,没在意他们俩在前面说什么,只是恍惚间听到唐芝好像说到了我的名字,我摘下耳机,问:“什么事?”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为什么锦思不想,羽东和她比较要好,他应该比较了解她想什么。”

我一头雾水,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你大姨给锦思找了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约好了后天见面的,但是她却说明天就上来了。”唐芝回答了我的问题,“她为什么不肯去相亲呢?”

王锦思有主动去认识男孩子,上一次见面她说有一个条件尚可的男士,可惜对方似乎对她并不着紧,她拒绝相亲大多是因为不愿自己的生活被安排而已。“她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她还是一个留学生、硕士生,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样的生活对自己才是好的。她怎么想,我们不必去干涉,她交不交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交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相信她能做出最对的选择。”

“多一个机会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又不是现在立刻要她作出选择。”唐芝说:“要不你也帮忙劝她一下吧。”

“这种事别烦我,你们自己搞。”我语带嫌弃的同时把耳机带上,但还是听到了唐芝忍不住的一声“哈哈”。

“你们不说,我来说!”邓清辉又开始用他过分自信的语气来增加说服力,“等会接到她,我来跟她说。”

锦思上车后,必要的寒暄后一阵沉默,她用微信发了条消息给我:“气氛不太对。”

我和她看了看对眼,然后看了看坐前面的唐芝,回她信息:“你也好意思。”

她知道这一趟是添了麻烦,但她回我:“我本来是打算自己坐大巴回去的,但是辉叔下午突然问要不要来接我,我也却之不恭。”

我并不想跟她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太久,向来她都是那种不愿意别人麻烦自己,却不怕麻烦别人的风格。我刻意转换了个话题,“他们说你娘亲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我看了看她,她很自然地给我翻了一个十级不屑的白眼表示不满,也表示没在怕,“而且辉舅说,等会要亲自劝你去见一见他。”

然而直至送我到家,相亲的任意关键词都没有在路上四人的谈话中出现过。

第二天的午餐是一家人十几口在外面的饭店吃的,锦思在开席前说订了两点的车票,她的父母都有一种希望她留多两天或者至少见一下那位相亲对象但是知道其实怎么劝都没用的干着急心态,所以只能在席间旁敲侧击,一会说一句这个菜好吃,然后插一句锦思过两天再走吧,一会说一句这条鱼很新鲜,接着又搭一句锦思不用吃得这么急,车票可以退的,晚点去也可以。偏偏一直没有说到相亲的事。

我对坐在我左手边的锦思说:“我们可以送你到南站,你再坐高铁回去。”

“拱北到我家还要坐一个小时车,我坐的这个大巴直接送我到家。”

“锦思,锦思,”邓清辉在旁边喊她:“我们可以送你到珠海,不用急。”

王锦思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坐在我右手边的唐芝听到她老公的话显然又有些不满了,低头倾着我这边说:“昨天三个小时的痛苦他这么快就忘了!”我笑了笑不回应,邓清辉一向对我们这几个侄子侄女都十分照顾,有时候甚至会做出一些在我看来挺无谓的牺牲,我能理解他想法,但也理解唐芝的想法。

这时邓清辉站了起来,走到王锦思身后笑着说:“我们出去聊一聊。”

王锦思很抗拒:“哎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什么好聊的。”

“走啦,走啦。”邓清辉拉了她两下,王锦思无可奈何地只好起身跟他出去了。过了十几分钟,王锦思先进来的,带着一脸无奈、愤怒和不耐烦的情绪,坐下来吃两口菜,调整了一下,就对所有人说:“我先走了,我的车是两点钟的,大家慢慢吃。”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离开了饭店。

“唉!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简直说不得,说一句就顶十句,三十岁的女孩子了,自己都不抓紧,就是急坏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王锦思的母亲几乎是痛心疾首。

“没用的,逼她干嘛呢?现在年轻人不一样的了,逼不了的。”王锦思父亲说的话听上去似乎很开明,但王锦思之前跟我吐苦水,她父亲居然也说过如果不结婚就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这种严重而且低智的话。

“我刚刚和她聊了,她不是完全拒绝相亲,只是她不能接受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你们应该是用给建议和一起商量的方法,这样她就不会抗拒了。”

“什么方法都用过了!软的,硬的,她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她就是想把我给气死!”王锦思的母亲言辞愈发激动了。

这时我的母亲也参与进来搅局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和父母做对,我家羽东不也是一样,叫他做这样,他偏偏要那样。叫他回来找份工作,不愁衣食,不用供房,他就是不肯,非要留在广州做一辈子打工仔。”

这时我知道情况不妙,而且我父亲和我大舅也开始用言语攻击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后辈,如果再这样坐以待毙,迟早引火自焚。于是拿起我的电子书,在喧闹的唇枪舌剑中离开了饭桌,走到对面房间安静地看起书来。

半小时后,我推开门,探出头问:“完了吗?”“没!”唐芝和小堂妹一起笑着说,于是我赶紧又把门关上,再次回到刚才的房间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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