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究竟是誰出賣了Anne Frank?【中】
上一篇文章中介紹了安妮一家需要在阿姆斯特丹藏匿的原因,這次,我們將直接把時間線拉到安妮一家和其他藏匿的人被捕的當天,也就是1944年8月4日,此時,距離藏匿的八個人從1942年7月6日開始悄無聲息地生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Annex裡已經兩年多。
8月4日上午十點左右,一個由納粹秩序警察Silberbauer帶領下的一行人來到奧托公司地址,說蓋世太保接到了一通電話,舉報這個地點藏匿了猶太人,要進行檢查。於是,在公司裡工作的人員只好配合,誰想,Silberbauer帶著一行人打開了堵在Annex門口的書架。
這個書架是幫助他們藏匿的Bep的父親做的。Bep18歲成為奧托公司僱員,她父親Johannes也堅定的反對納粹,在之後加入公司成為倉庫管理員。他專門做的這個書架下面有輪子,這樣就可以把書架推開,進入藏匿的房間裡面。
冷案團隊猜想,或許超過兩年的開關書架門在地上留下了輪子印,來抄公司的納粹們看出了破綻,隨即打開門抓捕了藏匿在裡面的所有人。
二、誰是嫌犯?冷案團隊的一一排除
冷案團隊揪出背叛者雖然是整個project的最終目的,也是這本書的立意所在,但是,真正找出背叛Frank一家的那個人卻太難了,難到連只需要讀完這本書的我都幾次差點失去耐心(我可是很有耐心的😂)。為什麼呢?因為冷案團隊需要將嫌犯一一排除,而背叛安妮一家這個案子中那個背叛者真的是在最後才浮出水面。那麼,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需要被冷案團隊一一排除呢?這就要談到下面嫌犯中的幾大類別了。類別當然是我讀完書之後自己分的,書中在我分的每一個類別下還有更多的細節跟更多的嫌犯被排除。
嫌犯類別之一:內部工作人員及其家屬
內部工作人員——數據顯示,眾多在荷蘭藏匿的猶太人都是被身邊的人出賣的,有的是本來同意藏匿猶太人的家庭最終也成了背叛他們的人;有的是鄰居告密等等。在安妮這個冷案中,首先被懷疑的就是奧托的Opekta公司裡的員工。其實,藏匿初期,Frank一家在奧托的生死僱員四人組的幫助下平平穩穩地度過了很長時間。尤其是上文提到幫助他們製作可以移動的書架的Bep的父親Johannes,正是因為他是倉庫管理員,有時候從Annex裡傳出藏匿者們的動靜也都能掩蓋過去。誰成想,Bep的父親年邁得了癌症,無法繼續工作,而換新的倉庫管理員並不是特別靠得住的一個人,而他的妻子也挺大嘴巴,喜歡到處說,甚至有人聽說該妻子曾跟別人說起倉庫的Annex裡藏著猶太人的事情。冷案團隊自然就懷疑了公司在因Johannes因病退休後換的一批新僱員身上,畢竟,幫助藏匿的人不可能在新僱員入職的時候就告訴他們,「我們公司有政策喔,得為藏匿人員保密」云云;而新僱員也終究不是老員工那種生死契關係,時不時地偷點東西時常發生,尤其在藏匿人員被捕前夕,公司倉庫確實經歷了破門而入的洗劫等等,都讓冷案團隊覺得是不是內部人員走漏風聲,導致最終的抓捕。
親屬——另外一個值得提起的嫌犯是為藏匿者做書架密室的倉庫管理員Johannes的另外一個女兒Nelly。雖然生在同一個家庭,在同一個屋簷下成長,但是這個Nelly跟堅決反對納粹的父親和幫助藏匿奧托一家等人的另一個女兒Bep截然相反,女兒Nelly不僅是堅定的納粹支持者,而且在戀愛關係中還非納粹/德國人不date。據Bep家後人回憶,Nelly先是在當地搭上了納粹軍官Siegfried,不顧家人阻撓私奔到奧地利;後又回到阿姆斯特丹,只要是納粹軍官舉行派對的地方就能看到Nelly的身影;甚至在1943年5月還跑到法國北部在佔領區為德意志國防軍的空軍基地工作過,還知道空襲時間表等等⋯⋯Nelly這一系列的「簡歷」本來就很可疑,更加上她讓姊妹們終身難忘的一次與父親的吵架,憤怒中Nelly說了一句「你去找你的猶太人吧!」就是這句話刻在了她親人的心裡,怎麼聽都覺得她應該是旁敲側擊地指藏匿的安妮一家。而且,《安妮日記》的不同版本中有出現對Nelly名字的刪除和安妮本人對Nelly的名字在日記中用兩個不相干的字母代替(M.K),所以,對於Nelly的猜測也不難理解,冷案團隊甚至猜測,既然奧托後來出版日記的時候有過刪改,那麼是不是刻意隱藏Nelly是告密者的事實呢?畢竟她的姐妹就是拼死幫助他們隱藏的四人組之一,父親也幫助他們。Nelly於2001年去逝。
嫌犯類別之二:專業的告密者
V-Frauen——在當時的荷蘭,很多人成了被佔領的納粹警察局的專業舉報人,說的好聽是線人,通過舉報線索來讓警察局抓走更多猶太人;但其實,他們還會偽裝成幫助猶太人藏匿或者逃跑的「好人」然後在獲得信任時一舉將他們統統交給警察。這些個人中女性被稱為V-Frauen,意思是「信得過的女人們」。V-Frauen中有一個活動在奧托公司鄰里間的女的Ans van Dijk,她臭名昭著,冷案團隊在梳理嫌犯時候也立即放眼在這個女人身上,因為倒在她手裡的猶太人非常多,她還裝作一個想要幫助猶太人逃亡、躲藏的「好心人」把猶太孩童騙到火車站由已經等在那裡的警察抓走,其中一個因為去買東西陰差陽錯保了一條命的一個倖存小孩後來回憶到那一幕還心有餘悸。其實,這個女人是個同性戀,在納粹德國佔領下同性戀本來是會被送到集中營戴粉色三角形什麼的懲罰的(對女同比男同更「開明」些),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線人身分,她被默許公開跟自己的小情人住在阿姆斯特丹。戰後這個壞女人被判處死刑,成為唯一在荷蘭被判處死刑且執行的女性。
V-Männer——同理,是專業告密的男人。這其中有一個人通過職務之便收集了很多猶太人的地址,尤其是藏匿中的猶太人。他會把寫滿地址的告密信息提供給納粹警察,讓警察去搜捕。可是就是這麽一個憎恨猶太人的男人,他的妻子卻堅定地站在猶太人一邊。妻子每天會悄悄從丈夫掛著的外套衣兜里偷走寫滿地址的紙條,抄下地址,提前去地址處通知藏匿在那裡的猶太人先一步逃走,因為自己丈夫告密後會有警察來抓捕,這樣讓警察撲個空。看了真是唏噓,又是同一屋簷下生活的夫妻,分歧和人性竟然可以如此之大(話說回來,這種情況也不少見)。
嫌犯類別之三:搶「功」者
這是一個很奇葩的類別,且這個類別裡人還不只一個。
如果說現代社會的社交媒體給每個人都能帶來15分鐘的「Fame」的話,《安妮日記》出版後的那個年代就已經有人搶著要戴「出賣Anne Frank的人」這個頭銜了。二戰後,很多背叛者和跟德軍合作的人都得到了懲罰,但依舊有人源源不斷地想要在《安妮日記》這一塊蛋糕中分一杯羹。
「小混混」說——除了一些專業告密的人,還有好些當地的流氓混混也加入了荷蘭納粹黨,其中有一個人給出的原因是,「我想男人一點,加入納粹讓我更有男子漢氣概!」這些日常生活中小偷小摸的loser們有了收留他們的「歸宿」之後就愈加肆無忌憚了。其中一個小混混在戰後常常酒後跟人吹噓說自己就是出賣了Anne Frank一家的那個出賣者。
冷案團隊自然沒有放過這些小混混。追蹤中他們發現,聲稱自己就是背叛者的小混混在抓捕前後其實都在德國亚琛的監獄因盜竊坐牢,既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作案。不過這個小混混到老都在自己子孫面前吹噓這件子虛烏有的「光榮事蹟」,恐怕冷案團隊在採訪他的孫子時跟孫子一起搖頭無語了。😂
「目擊者」說——《安妮日記》出版後影響之大可想而知。阿姆斯特丹的一個老太太在幾十年後一次洗剪吹的時候透露自己曾經就是當年著名的Annex大抓捕的目擊者,親眼目睹了安妮一家被帶上車的一幕。冷案團隊連這樣的小線索也沒有放過,不過,在跟真正的親歷者——那四位生死契員工核實以後,發現老太太證詞完全是假的。抓捕當天既沒有一卡車拉來的荷槍實彈的士兵,也沒有大張旗鼓。可是老太太卻非常確定地跟別人講起來,自己是親歷者、目擊證人。
正是有了以上這些含有干擾因素的人,冷案團隊排除起來嫌疑人就更加困難重重。以上我總結的三個類別裡的各色人等究竟是怎麼排除的呢?
☝️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當時帶隊的納粹Silberbauer這個人。多年後,奧托有意隱瞞帶隊人Silberbauer的名字,這引起了冷案團隊的懷疑。作為在大屠殺中失去了家中妻子和兩名愛女的奧托怎麼還要隱瞞當時帶隊搜捕的人的名字呢?冷案團隊根據之後Silberbauer證詞發現,因為這個人提到他接到一通來自蓋世太保的電話,提供了奧托一家的藏匿地址,所以,領隊Silberbauer一定知道是誰真正出賣了奧托一家,而這是奧托想隱瞞的。所以奧托不想讓人從Silberbauer這裡順藤摸瓜。
☝️用蛛絲馬跡排除:1940年底,奧托告訴一位荷蘭記者,他不想追究這個告密者,不想傷害他家人。所以,冷案團隊知道,這個告密者是個男人,有家室,有孩子,而Nelly沒有。
☝️Miep的幽默和「嘴滑」:作為奧托秘書,Miep跟他關係最近,奧托死後,Miep成了代言人。一次,被問到「究竟是誰出賣了Anne Frank一家?」的時候,Miep反問提問者,「你可以保守秘密嗎?」提問者被這麽一問來了精神,回答道:「我當然可以保守秘密啊!」不料Miep立馬接了一句,「Me too!」😂幽默歸幽默,Miep常常「嘴滑」。1994年,Miep在密歇根大學演講時說漏嘴,說告密者1960年以前就已經死了。
☝️電話誰打的:冷案團隊知道,接告密電話的是德國納粹,而如果是小混混或者一般荷蘭平民告密,即便打電話也夠不到高層去,頂多是荷蘭納粹警察出警。那麼,是誰直通德國納粹高層,一通電話就能讓納粹軍官動起來呢?肯定不是那些告密的小嘍囉。
冷案團隊用這些蛛絲馬跡拼湊起來,排除了幾乎所有的「嫌犯」,不是活的太長,就是無兒無女,無社會地位,最終只剩下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我要在下一篇才能寫了😂
冷案團隊用了很長時間調查取證,種種細節我無法一一重現,所以才自己分類,還是寫成了長篇大論。下篇一定揭曉,也請大家耐心跟我走完這一程☺️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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