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的档案|让爱发电第二季写作提案
「请从档案学的角度思考,讲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关于档案的小故事。」
「这种故事总是得从疯狂的法兰西人说起。」荷兰人燕鸻什如是说。
此人汉名乍看极其雅致,意思却不怎么样,不过十只燕鸻而已,跟他本人有些相似。他的国籍是荷兰,但他出身北部拉邦省,也就是史上曾经存在,后来被荷兰给灭了的布拉邦公国,因此与两荷兰省的荷兰人相比,他看待国家和历史的角度又不相同。此外布拉邦人十之八九信奉天主教,也和新教立国的荷兰有别。燕鸻什虽然已经称不上什么好天主教徒,却经常说:「去他的,新教徒抢走了天主堂。」
出身穷乡僻壤,祖上不是卖饼干就是巡森林,燕鸻什却成了家中唯一的知识份子。他在莱顿大学拿到历史学博士学位之后,出于可能饿死的恐惧,又去念了一个专业——档案学。那之后他从小城市的档案馆做起,逐步迈向海牙的国家档案馆,后来成为国家档案馆选择与鉴定部门的主管,又转任研究部门主管,此外他也受莱顿大学礼聘,成为当时莱顿唯一的档案学教授。几年前他转往阿姆斯特丹大学,又成了阿姆斯特丹大学唯一的档案学教授,同时转任国家档案馆策略顾问。
「你会希望日后成为国家总档案员吗?」我问燕鸻什。
「我坐在档案库看着丰富的史料,脑子里想的从来不是档案、历史、职位。」燕鸻什假作正经的说,「我想的都是女人。」
不过当他被问到「最具代表性的关于档案的故事」,他毕竟还是拿出专业,说了这样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你知道的,法兰西人都是疯子。一开始这些暴徒烧毁了大量统治阶级的东西,包括档案,因为那是他们要唾弃的权力的象征。但是烧着烧着情况就不对了。有人想到,再这样烧下去,他们荼毒人民的证据都要被烧完了。没有他们暴虐的证据,我们造反的正当性在哪里呢?于是暴徒们又开始热心的保护档案了。现代国家档案馆的概念就是这么诞生的,跟很多其他的东西一样,诞生在法兰西暴徒的手里。从档案学的角度来看,档案自始至终都是透过历史书写来正当化权力的工具。
「权力总是占据核心位置,而档案的角色毫不暧昧。 」燕鸻什做了简单的结语,但他同时也强调,就跟历史学进入解殖民和解构的时代,档案的去制度化、去中心化也正在展开。
「货币都能去中心化了,档案当然也可以。」燕鸻什高兴的评论完,开始大举进攻他面前的马铃薯泥和菠菜。
我跟燕鸻什是邻居,地点在荷兰乌特勒支省一个穷乡僻壤的运河边,上面这谈话就发生在我们的晚餐桌上。他听说我想要提出关于档案学的写作计画,欣然同意接受访问,并且跟我一起拟订写作计画,他出一张嘴,我出一枝笔。问题是,档案学不是一个天然卖相很好的题目,许多人对档案或档案学的印象是枯燥乏味(某程度而言这评价很恰当),怎样的叙说介绍才能弥补先天的缺陷,成了我们晚餐桌边的难题。
最后我们决定从燕鸻什担任策略顾问的荷兰国家档案馆为叙事的起点。
位于海牙的国家档案馆(Nationaal Archief)是个外表不起眼,但内容颇为惊人的机构,馆藏大量的航海及殖民时期档案,更是全球各地从事相关研究的历史学家逃脱不了的梦魇,可谓是个效果堪比美杜莎的场所。对台湾历史研究者来说,海牙国家档案馆的十七世纪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是研究早期台湾史所不可或缺,如今台湾史学界的大头几乎个个都受过海牙档案馆的荼毒。
不过这只是海牙国家档案馆最为外界所知的一面。作为国家的档案馆,这个机构也负责筛选保存政府机关每日不间断产生的公文书。进入资讯时代之后,大量的数位资讯该如何档案化,成了国家档案馆所面对最棘手的任务。
非常凑巧的,燕鸻什曾任国家档案馆选择与鉴定部门的主管,曾经研发一套官方数位资讯的鉴别和保存方法,因此他除了能够以历史学者的角度,谈论国家档案馆在面对过去所扮演的角色(史料的应用),还能够以档案员/档案学家的身份,说明国家档案馆在处理当下、迎向未来所面对的挑战。
以下是我们对最初四个话题的规划,每个话题以具体的案例为出发点,再延伸触及较为抽象的概念和原则。
话题之一|从寻找「1602 年荷兰国会发给荷兰东印度公司为期21 年东起好望角西到麦哲伦海峡的排他商业活动特许状」来谈档案世界的根本逻辑<br class="smart">主要图像|海牙国家档案馆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编号 1.04.02 1
预计篇幅|2,500-4,000 字预计刊登|2020 年12 月30 日
话题之二|为什么2017 年荷兰媒体抨击并要求国家档案馆永久关闭?国家档案馆做错了什么?
主要图像|海牙国家档案馆内部预计篇幅|2,500-4,000 字预计刊登|2021 年1 月13 日
话题之三|荷兰该如何面对过去的奴隶史?国家档案馆应该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主要图像|当下荷兰社会的奴隶史辩论预计篇幅|2,500-4,000 字预计刊登|2021 年1 月27 日
话题之四|荷兰国家档案馆对早期台湾史的研究有何贡献?以殖民档案建立的台湾史能够解殖民吗?
主要图像|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史料预计篇幅|2,500-4,000 字预计刊登|2021 年2 月3 日
以上是我们围绕着荷兰国家档案馆设计的四个话题,从过去到现在未来再回到过去,以这个形式来表明档案活动(archiving)和档案(archives)本身的动态。
此外燕鸻什表达了一个愿望:如果计划付诸实行,他希望这不仅是一个访问者和受访者协作的写作计画,还可以发展成一个邀请读者采取主动的写作计画。作为档案学教授,燕鸻什乐意接受中文读者的提问,只要情况许可,我们就能进行访谈并撰成文章,也乐于随时配合读者的兴趣调整访谈和写作内容。
如果四个话题完毕之后,没有人提出新的问题,那么我们预计将以类似的模式,以荷兰的中世纪古堡博物馆路浮堡(下图)为核心,再深入谈论历史和档案的关联。
最后,我们认为每篇文章的理想间隔是7-10 天,但目前荷兰疫情吃紧,管制甚严,燕鸻什的所有教学及其他专业活动都改在线上进行,往往还必须迁就世界各地参与者的时差,比正常情况更加耗时,我只能在晚餐时间访问他,因此我们暂定每篇文章最多有两周的间隔,若有提前完稿就提前刊登。
希望大家支持这个计画,更欢迎提问和建议。燕鸻什会认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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