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一個關於女性的問題,就是像月經流一樣容易
今早來月經了。意識到最近一段時間的種種不尋常果然是因為月經,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好像都是這樣的,感覺月經一來,生活立刻就變得容易了。
所以世界上所有關於支持的、反對的,會不會也都還是要建立在--"我來月經"的基礎上,換句話說就是,我是個女人。這句摸不著頭腦的豪言壯語,似乎是可笑的,有點像是在賭氣,或是可以看作生氣的、憤怒的。
但我為什麼生氣?我到底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不是月經了嗎。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像女人的月經一樣"會來"就好了。
這又是什麼怪話呢,彷彿在說月經是比法律更好的東西——它通常是準時的,在令人足夠惱火之後,一定會如約而至。或不那麼準時,但它總會來的。也不至於說懷一個孩子懷了一年半載的,月經就因此變得昏聵無能。而且它會傳遞訊號,常常住在一起的女性,月經週期也會趨同,像是在召喚什麼奇怪的東西,或是約定好了似的,共同去解決什麼問題。
即便有一天月經不來了,這項能力也早就被賦予給了女兒,它會延續下去——不生育也沒問題,月經的信號不是證明過了嗎,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之間也會產生連接。總有嶄新的女兒在這個世界上誕生,她們會察覺到相同的訊號,然後共同去解決問題,關於自己的,別人的,或許是關於更多人的。總之,月經教會了她們,去解決問題,就像流動一樣容易。
但現實世界裡,有哪一個關於女性的問題,是像月經流淌一樣容易的。唐山暴力事件中的受害女子傷情鑑定公佈為"輕傷";重慶十二歲女童性侵案仍被包裝成"幼女賣淫";豐縣生育八孩女子事件和為其發聲的女性至今音訊無踪……就好像是你日復一日祈禱人類早點毀滅,但睜眼看看每天發生的這點新聞,感覺就是先從粉碎女性開始,更何況那些摀著不讓說的,有多少是降臨在女人身上。
我的月經是來了,但我採取的辦法──也不知道最先是誰教給我們的,堵住它,就像是堵住災禍一樣。於是我感覺不到月經在流淌,像想像中那麼容易。子宮或許是因為被視作災禍被堵住,開始發起了脾氣,感覺就像是有東西在我的身體裡咆哮,四處衝撞,使得我一整天都坐立難安。
看到有人分享曾經參加靈修夏令營,有導師教女孩來月經根本不用耗材,不用堵塞,在山野中隨便,在室內就帶著一條毛巾,實在怕麻煩別人就墊著,一天的血量都沒染透毛巾。 "第一次知道原來子宮自如舒暢了也不會往死了流血。"
感覺很驚訝,我此時正好相反,子宮在憤怒地吞吐衛生棉條,積蓄著龐大的血量,一次又一次地沖垮任何我妄圖用來阻塞它的東西。
也許我必須學會不去阻擋子宮裡發生的洶湧,學習自然而然地解決我身上的問題,才能解決別的、來自外在世界的問題。但實際上它們早已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個用來關押我自己的精巧牢籠。
請注意,這不僅僅是一個隱喻。我們如何解決月經,確實受到了外部世界看法的影響。如果不是有人認為月經骯髒、不吉利,你也不會將它隱藏起來。而且藏著藏著就成了習慣,這種習慣就像是月經會遺傳給女兒一樣,將枷鎖也一併繼承了。
而我早先提出的那個疑問,現實世界裡有哪一個關於女性的問題是像月經流淌一樣容易的,也不再能夠回答,我們自認為是"容易的",其實早已經受到了"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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