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电视机里的香港
双职工的独生子,童年陪伴我时间最长的是家里的电视机。而在广东长大的孩子,电视机里主要收看的是香港的电视节目。因此,电视机是我小时候认为有魔力、充满幻想、充满各种可能性的空间,电视机里的香港是为我带来如魔法般独特的地方。
我的父母出生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妈妈大概在初中左右参加上山下乡,爸爸在县里的高中毕业之后入伍当兵。父母受教育水平不高,对童年的我只有管教没有启蒙。所幸他们在改革开放的广东,经济上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比内地大部分地方要好不少,在我记事以来家里就有电视机,最早的时候还是一部黑白电视机。
父母没有阅读的习惯,家中只有爸爸保留下来的一些初高中教材和妈妈订阅的《家庭》杂志,这些阅读材料对童年的我来说都无法理解。电视成为了我理解这个世界的主要渠道。平时在家看电视不消说,寒暑假期间被千叮万嘱不能独自出门只能在家于是整天以电视作伴。
真正开始觉得电视有魔力的时候是看各种连续剧和动画片的时候。因为《IQ博士》(悼念一下最近逝世的鸟山明老师)知道了每天傍晚会播放动画片,因为《射雕英雄传》知道了每天晚上会播放连续剧,而且有古装和现代两种(好粗暴的分类)。
在1989年,香港的新闻每天都在报导天安门广场上学生的动态。解放军清场以后,从此电视机里香港的电视讯号开始偶尔会被打断或者被不一样的画面信号巧妙地覆盖掉。
新闻一般在晚饭时段播出,往往是晚饭时的背景音。那时候我不怎么关心新闻,但是耳边听到的永远是香港的新闻,久而久之对香港的各种路名(每天都有交通事故新闻)、各种政府部门、立法会里的议员名字有了深刻的印象。
新闻、平日的连续剧、周末的港产片,渐渐塑造起我对香港的熟悉,但又总是保持在只有印象的认知里。在香港没有亲戚,没有去香港探亲的经历,更没有去香港旅游的经济能力,更别说那个年代要办边防证才能去深圳、要办港澳通行证才能去香港。用现在的话来说,只能算是个“精港”。
香港的电视给我带来不少启蒙。例如曾经有一段时间,中午的时段,明珠台(TVB的英语频道)会播放香港的教育电视,通过视频的方式结合香港的科目结合课文讲解,中文、数学、科学的课文内容和授课方式都与内地不同,打开了我对课本学习的新的理解。这种效果有点类似现在在网上看到印度的数学讲解然后恍然大悟或者觉得殊途同归的感受。初中时开始发现明珠台有肥皂剧,虽然看不太懂但是能听到一些学过的单词,看着看着逐渐开始理解到英美的一些幽默感。明珠台引入的电视剧、电影,都会配上中文字幕,其中人物姓名的翻译是取人名的部分音节、挑选符合中文命名习惯的字来构成一个接近中文语境与文化的中文名(类似历任港督的中文名),有时还会结合角色背景、性格等因素挑选合适身分的字入名。
以上这些都是我的父母无法给我的、学校师长照本宣科以外的启蒙。电视机里的香港,是我儿童时期、青春期不可或缺的甚至是核心的组成部分。而我只是大多数广东孩子的其中一个。
大学时,有一天晚上与一位广东的同学一起搬运协会活动使用的物资,在校道上忽然听到他在我身后不远处抱怨了一句“我咁样搬嘢成个大陆仔咁”。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瞬间意识到了,是的,我们都是名副其实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大陆仔”,只是精神上的归宿是电视机里的那个香港而误以为自己不是“大陆仔”。
但是,在现今的语境里,不得不给这个电视机里的香港加上一个“过去的”时限。那个开放包容各种不同文化、不同意见的相互尊重的自由的香港,只存在于回不到的过去了。
最后,以舞台剧《窈窕淑女》的第一部分来结束今天的话题,同时也带来明天的话题:我在成长过程中所使用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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