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中村和三角梅

我買第一台車時，租來的家位於北二環外。那時候2.5環，也就是成都的中環，還沒建成通車。北邊發展遲滯，二環外不到一公里，就是農田了。我家外面，一條馬路之隔，一片農田中間，是個城中村。我有次散步不小心走進去。低矮的房子一間緊鄰一間，裡面黑咕隆咚塞滿了東西。破舊的沙發放在露天，孩子們在沙發和垃圾之間玩耍。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城中村，大為震驚。我那時候雖然已經研究生畢業，三十多歲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相當膚淺，從來沒想到城市裡會有這樣的樣貌。

我租的房子狀況不算特別差，只是院子很小，能提供的停車位很有限。每天如果回去的早，便能在院子裡覓食一席之地。回去晚了，就只能停在社區外的路邊。

有天早上，出門上班，找不到車，嚇壞了，以為被偷。打電話給一個長我幾歲的朋友，他果然比我有經驗，讓我看一下昨晚停車的地方的地上，有沒有用粉筆寫著字。我去找，果然。結果是交警幹的，拖走了，要我去繳罰款取車。

也是在那裡，第一次招待老家來的老娘。那是十多年前。剛買了車，想帶她多逛地方。但那時她腿腳不好，不是很會走路，於是逛最多的是樓下的花市。記得她臨走前，從花市搬回來一盆三角梅，說花了二十塊。那時三角梅零星地開著幾朵紅花，她說老闆說的，過幾天會開更多，給你屋子增加點喜慶，看到花也能想起媽。

除了三角梅，她還栽了一碟蒜，栽在盛菜用的盤子裡。我從來不知道蒜可以用清水來栽，小時候，都栽泥巴裡。那蒜後來竟然也長得接近鬱鬱蔥蔥，只不過，割完一茬，便不肯再長了。

三角梅需要曬太陽，但我家沒有陽光，那盆花於是也沒能開更多花。幾個月後，我搬家，猶豫再三，終於沒有沒有帶上它。新家更小，也沒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