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香港中央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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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图书馆守则荡然无存
从去年《志》统计出28 本书被下架[1],到新近《集志社》的统计[2],已经去到255 本,数字何止以几何级数上升而已。合理推断,真正的数字远不止于此。逻辑很简单,就当你是个有百来本藏书的普通人,假如我拿掉当中十数本而不告诉你,你是极难知道缺了几本,缺了哪本的。你是自己的图书管理员尚且这样,香港公共图书馆的「管理员」康乐及文化事务署拒绝公开下架书名单及数字,要统计出完整名单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记者只能透过「去年搜索时还有,现时搜索已经消失」之类的方法去对比[3],找出一部分。
下架潮亦蔓延至学校图书馆,教育局的官方说法虽说「有清晰指引」,原则是收藏「配合学生学习需要及优质」的图书,实际上红线却是无人知晓,唯一清晰的是任何财政预算,甚至是否杀校的大权都由官方掌握,不少学校明哲保身也好,忍辱负重也好,纷纷下架《1984》、《动物农庄》甚至鲁迅的著作[4],荒谬绝伦。
对于政府的再一次无理举措,爱书人痛心,坊间议论纷纷,林妙茵在〈谁会说enough is enough?〉[5] 翻出2009 年政府于「公共图书馆内与六四事件相关的书籍」的书面回覆[6]:「香港公共图书馆一直以来均遵守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公共图书馆宣言』的各项原则采购图书馆资料,为读者提供一个均衡及多元化的馆藏,以配合不同年龄及各阶层人士对资讯、研究、自学及善用余暇方面的需要」[7],清楚揭示这些年来的崩坏。
我自问写不出更好的评论,况且就算我真写得出,对着无须向人民交代的政权,也注定没有意义。我的评论很简单,这些主事的官员都是小学鸡(粤语的「中二病」,不,从中二再降到小学,应该是更逊一筹),连游记和金庸评论都通通下架,只为彰显「我话事,我唔受你玩,吹咩」。跟毫无文化的官员谈「公共图书馆宣言」,根本对牛弹琴。
所谓「国安」早已被无限演绎,现在连演绎都嫌麻烦,特首回应记者提问,干脆说「这些书仍在书店有售,如果市民想买,可以去买」。且不说很多被下架的书早已绝版,就算书店仍有售,如果「市民可以在书店买」也能成为下架的开脱,图书馆要来有个屁用,难道图书馆只收藏坊间买不到的禁书?
Hong Kong DeCentral Library
不过,细味特首的话,我却发现里面隐含了三大洞见。
这些书并非禁书,只是图书馆不再收藏而已。
想支持这些作者和出版社,还是自己到「下架书店」买吧,反正在图书馆借阅不会为作者带来收入。
想保育这些作品,自己买回来好好保存吧,政府已经用行动说明,越是值得保存的文献,图书馆越是销毁,说下架就下架(不,我又错了,根本就没有说,只是传媒查出而已)
受到特首的启发,我决定自掏钱包,成立「香港去中央图书馆」(Hong Kong DeCentral Library,hkdcl.org),自己图书馆自己建。 (说好了的「不再开坑」呢!?)
HKDCL 但求做一件事:扫瞄香港的纸本书报杂志;毕竟,单是这一件事恐怕就得花上一辈子。我会购买专业的扫瞄器,聘请兼职,替朋友扫瞄已获版权持有人授权制成电子版的书报,方便长期保存,也为日后进一步发展铺路,比如说,只要版权持有人同意,扫瞄后的电子档更可进一步出版成电子书。
请大家不要习惯恐惧,把事情想得太敏感,或者太复杂,我尊重知识产权,况且我胆小如鼠,连不合情理的法律也会紧守。 HKDCL 不是跟政府对着干,反而是自资替政府做其该做而不做的事。我们提供的,只不过是比昔日旺角中旅社商场内的复印店,先进一点点的服务而已,又或者如果你对美国有点认识的话,大可以把服务想像成Kinko's(咦,怎么这个名字有点熟?)碍于资源极度有限,加上种种考量,恕HKDCL 暂时不对外服务。如有查询,可直接给我发电邮:kin@ckxpress.com
我虽然喜欢阅读与写作,但不以爱书人自居,在资源紧绌的情况下成立HKDCL,是考虑到过去几年错过很多保育香港历史的机会,刻下的我,就像《大话西游》的至尊宝,接受任命,戴上金刚圈,希望弥补遗憾。
借至尊宝的话:
「曾经有一批珍贵的书籍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些书说三个字,我keep 你。如果非要为这些书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图书馆是社会的公共财
以上谈及图书馆的重要性,相信没有人会质疑,不过其实,你有多久没去过图书馆了? (统计为期七天,在substack 进行)
小学时代,我经常和同学去沙田沥源图书馆借阅卫斯理,虽然那里小得像私人会所的阅读室,只有2 千平方呎(56 坪)左右,却充分发挥了图书馆应有的功能,并未因为倪匡反共的立场而下架卫斯理,让童年没钱买书,没地方放书的我们吸取知识,培养阅读兴趣。
倪匡先生曾在《追龙》的前言写下「要毁灭一个大城市,不一定是天灾,也可以是人祸。人祸不一定是战争,几个人的几句话,几个人的愚昧行动,可以令一个大城市彻底死亡」,真箇神预言。倪先生又于2019 年说过「言论自由是一切自由之母,没有言论自由便没有任何其他自由」,假如他尚在人间,定会对当下的无耻政权直斥其非。
升读中学,沙田中央图书馆开幕启用,简直觉得,哗,不得了,好大啊,应该什么书都能找到吧。近年重临旧地,难免有种「when i was small, and Christmas trees were tall」的感觉。当年经常到沙田图书馆,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阅读,而是它正好位于学校和我家之间。位于人流核心,让市民不经意地流连,接受书本薰陶,培养阅读兴趣,正是图书馆应有的功用。
在中文大学的时代,除了U-lib,我较常去联合的胡忠图书馆,因为政治及行政的藏书比较集中。不过其实,相对于图书馆,还是更常泡碧秋楼和电脑实验室,虽然当时的网站都非常阳春,却是个很开放的年代,没有Great Firewall,没有审查,只有互联与交流。如果把Internet 理解为「世界图书馆」,我也称得上终日流连图书馆。
毕业后,我忙于适应另一个世界,有好一阵子几乎绝迹于图书馆。不过自从2021 年初失业(又称斜杠、全职写作),除了香港的茶餐厅、台湾的cafe 外,另一个我流连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公共图书馆。最近的文章,就有两三篇是在图书馆写的。
公共图书馆是社会的缩影,有时候,我会快速翻一遍当天以及前一天的报纸,不是为了知道真相,而是取得印象,报纸都在说什么,怎么说。还不够的话,我还会翻翻杂志。更多时候,我会一边写文章,一边看着屏幕以外的众生相,他们一般不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就是我这种无业游民,毕竟我都是在传统办公时间去图书馆。虽然称不上什么科学统计,但从这些人的衣着、配备,通常读哪一份报纸、哪一版,甚至阅报时的表情,总能感受到一个大概的、在地的印象。报纸架上剩的永远是文汇、大公,难道会是巧合?
既云众生,当然也有些人去图书馆不为书报杂志典藏,我自己有时候就从头到尾不碰馆内的书报,甚至也不会用政府的WiFi,只是用自己的笔电和tethering 上网。我可能有点另类,但一直滑手机的,二人成行的交头接耳,光是坐着打瞌睡的,都十分普遍,对他们来说,公共图书馆就是个有瓦遮头,有空调的「榕树头」,虽然很难称得上爱书之人,但他们都十分尊重这个公共空间,以及图书馆作为人类知识宝库的神圣地位,至少比删除人类历史的管理者强得多。
图书馆保存人类历史文化和普及知识,也是社会的缩影。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同时也珍惜社会资源,去你的香港公共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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