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關心真相是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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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我參與了兩次關於“真相”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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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為新聞實驗室播客錄製的訪談。我邀請了“有據核查”的發起人魏星老師，一起聊了聊他們是怎樣在中國的環境之下做事實核查，尤其是國際新聞的事實核查的。

最近一個多月的國際新聞很多，也許你在朋友圈裡面讀到過有據的核查文章，比如東京奧運會開幕式究竟有沒有所謂“陰間”表演，比如日本乒乓球運動員伊藤美誠在輸球後有沒有指責中國為勝利不擇手段，比如塔利班核心人物是否在喀布爾機場坐上紅旗汽車。

在有據核查之前，騰訊新聞也有“較真”欄目，果殼和丁香園也有闢謠欄目，但是內容都比較偏向健康養生類。有據核查則更加“硬核”，並且遵循由國際事實核查網絡（IFCN）制定的事實核查規範，在操作上更加接近國際標準。

在我們的聊天中，魏星老師分享了他們做事實核查的具體過程。有時候，這真的和做偵探差不多，需要長時間翻閱枯燥的信息，也會有突然出現的線索帶來的意外驚喜。

當然，我們也談到了做事實核查面臨的問題，比如受眾相對有限，且大多是在我們的同溫層當中，難以到達那些最需要此類信息的人，即便到達了，他們也不一定關心。魏星老師說，有時候他把有據的核查文章發給自己的老同學，別人也只是嘴上說好的好的謝謝，第二天繼續在群裡轉發假新聞。

也許，在這個時代，做一個關心真相的、較真的人，會被很多人覺得是不合時宜吧。

但是，魏星老師覺得，做一點事情，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而且，在做事的過程中，可以訓練一批年輕人搜索和辨別信息的能力，這起碼會給他們今後的人生和職業道路（不管做不做新聞媒體）提供很好的幫助。

這和我的理念也很接近——行動不一定帶來多大的改變，但不行動一定會更糟糕。而且，行動一定會給行動者本人帶來改變。

和魏星老師聊天的具體內容，可以在本期的新聞實驗室播客裡面聽到。你可以在小宇宙、 蘋果Podcast 、 Spotify及各泛用型播客客戶端收聽。新聞實驗室播客的RSS地址是： https://feed.xyzfm.space/xxkgbvrgluj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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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第二次討論“真相”，是昨天晚上在Sisyphus公社舉辦的線上沙龍中，和台灣媒體人劉致昕一起做的分享和對談。 （對談的文字整理，可以等待主辦方發布。我也會在今後的newsletter中分享。）

我在分享中談到，事實核查的工作非常重要，但是僅僅提供事實是無法改變全局的，因為一個社會如果對真相不夠關心、如果很多人樂於傳播虛假信息，那麼這個社會一定是有更深層的問題，比如“鬥爭哲學”深入人心，真相被矮化為擊倒對手的工具，比如犬儒主義盛行，人們不再對真相懷有信心和信念。

醫治整個社會的病，顯然比提供具體的事實要困難得多。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說明：要反抗這個“後真相”時代，能出一份力的不僅僅是記者和事實核查者，還有參與社會的每一個人，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塑造這個社會的理念和風氣。

‎和我對談的劉致昕最近出版了一本關於假新聞與後真相時代的新書：《真相製造》。不同於其他探討假新聞問題的作品，他實地走訪了8個國家，採訪那些生產和傳播虛假信息的人，帶來非常珍貴的幕後故事。

這本書有一個配套播客：“ 真相製造Reality is Business ”。我剛聽了一集，其中一位嘉賓是在台灣做媒介素養教育的方君竹。他接觸了大量的媒體受眾，了解大家為什麼會看虛假信息，為什麼會被虛假信息欺騙。他在播客裡面提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觀點，那就是：分辨真相，不僅需要媒介素養教育，更需要情感教育。

這是什麼意思呢？方君竹發現，很多人之所以拒絕接受真實信息，之所以樂於傳播虛假信息，其實是源於內心的情感反應，特別是內心的恐懼感。用他的話說，有一種人特別容易被虛假信息帶節奏，那就是“玻璃心”的人，他們其實在害怕著什麼，所以特別拒斥真實信息。比如，有所謂“恐同即深櫃”的說法，也就是，對自己的性別認同存在嚴重焦慮的人，其實很容易恐同。與此類似，樂於接受和傳播虛假信息、拒斥事實核查的人，也許在內心也在害怕著什麼。

所以方君竹會給中小學老師提供建議：你們要陪伴和幫助自己的學生，讓他們學會直面內心的恐懼和焦慮。如果能夠很好地處理自己的情感，那麼也就會更好地接受事實，尤其是與自己的既有觀念不太一樣的事實。

從這個角度來說，虛假信息流傳的背後，其實也反映出在我們的教育體系當中，情感教育的不足。那麼，教育工作者和家長，就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乃至每一個人，都可以幫助自己、幫助身邊的人，修煉更好的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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