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人生

首先聲明我是大陸人，所以還是簡體字寫起來比較順手。有時過去的情景會藉由天氣，音樂，藝術品，或是沒什麼具體理由地浮現出來，彼時彼日與此時此刻會碰撞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

我們的人生正在變得碎片化。

那天和我表哥在Sheraton喝了個酩酊大醉，倆人歪歪扭扭地按下37層的電梯，軟體動物一樣掛在電梯內壁的扶手上。表哥省支行櫃員，香港城市大學金融研究生畢業，回到省內不免也要跑業務拉存款，把生意泡在酒裡，在酒桌上和客戶推來推去，不到三十，體檢單一片加號。

“現在你們都怎麼娛樂？” 我在落地窗前看著看著腳下擴散開的市中心，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看看抖音吧。你玩兒抖音麼？”表哥靠在床頭，枕頭被深深壓下去，手機擱在胸口上不停滑動。

“不怎麼玩兒，不太敢玩兒。” 我沒回頭，似乎想從這個角度把這個城市好好端詳一遍。

“哦？為什麼？”

“刷前很空虛，刷後更空虛。”

我人生中第一件娛樂設備是我表哥給我的，那時我不過才十歲，傳統的Walkman已經走入末路，兜兜轉轉從我表哥手裡到我手裡。我們村鎮那時候只有一家影音店，18禁的片子就大張旗鼓地擺在貨架上，還對著門口，每次去都急忙忙轉過頭去，羞得臉紅不已。卡帶就放在最角落的架子上，上邊一層灰，有林俊傑的《樂行者》，FIR,SHE 好多最流行的歌手的盜版。為什麼說是盜版呢，因為我買回家戴上耳機，那個音質真的就在剌我的耳朵，偶爾還有各種跳來跳去的錯誤，但那時候每次聽還是都很享受。

對於Walkman來說單曲循環實在是個太奢侈的功能， 每次都要手動去調去換，每次精準卡到留白處還會像打靶正中紅心那樣激動一下，心裡喊一聲yes！因為麻煩我不總是調，A面播完播B面就好了。我不知道歌手在設計專輯裡的歌曲順序的時候是不是有考量的，我覺得是有的，就像演唱會一樣，一盤磁帶聽下來，與隨即聽下來，歌手應該是更期待前者，裡邊應該也有歌手的心思在的。既然有，雖是盜版，也不敢辜負。

現在我能輕易地單曲循環，現在的潮流已經是10秒洗腦句背景音樂复讀，在抖音，快手被用濫。

現在看來，娛樂也是有高下之分的。碎片化迎合了人類的惰性，看的了完整，也看得了碎片，但是習慣了碎片，就很難看得全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