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赫
阿布拉赫

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都一记十年。中国很大,但对一些人来讲,它又小到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于是,在动荡的2019年,我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来到Matters,从此很多扇大门渐次敞开。我很珍惜这里,希望继续记录生活,也记录时代,有时候发发牢骚,讲一些刺耳的话。

老媽疫苗接種反應(第二針)

因為老媽上次打疫苗的接種點沒有無障礙設施,父母的第一針疫苗沒有同時進行,我爹遲了幾天。到昨天,我爹第一針科興後整三週,我媽差不多快四周,終於可以湊齊一對,一起打第二針。

第一針的時候,社區通知的接種點有三個,到如今,只剩一個了,不知道是不是打得人太少所以撤編,還是上級下達的接種率任務已經完成。好在,剩下的那一個,便是為我爹接種第一針的點,是在一樓。我有時候不免會想,也許我上次那一通市長熱線也還是起了點作用,讓他們在決策的時候腦中閃回了一下,所以沒有留二樓。當然,也可能是我YY,一切不過是巧合。

接種點人確實不多,排隊的約莫二三十人而已。這次預檢量血壓,我爹終於沒像上次那麼嚇人,但我媽的高壓在160+。醫生商量了下,覺得既是第二針,問題應該不大,同意接種。

在下一個房間排隊登記的時候,排在前面的老人,系統顯示去年11月份已經在老家打完了,但是老人自己一臉懵,說他根本沒回去過。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讓他聯繫他們當地,只有刪除記錄,才能在這裡重新錄入,不然,無法接種。老人最後答應著離去,沒發一句牢騷。

我在後面暗笑,原來這接種率也有人造假。轉念想,也很合理。

想起去年我們村長也曾打電話給我,調查父母的疫苗接種情況。我說年老有病暫不敢打,他說那得要醫院開證明。我說人都離開了多年,早已超出你能掌控的範圍,如實匯報上級不行嗎?他說不行,每個人按戶口下達的任務,人不在,也要追溯。我說那你怎麼追溯,我沒有醫院證明,我也沒有打,你也夠不著我,能夠著我們的只有這裡的社區,移交他們還差不多。後來我再沒管,他又找到我哥,我哥給發了張臥床的照片過去,算是交了差。

那個階段,城裡倒還好,農村簡直各種魔幻操作。很多村鎮包了車到城裡招人去他們當地打疫苗,管飯,還給錢。不這樣,硬指標完不成,上級怪罪下來,吃不了要兜著走。

也許正是類似的一種境遇,成了那最後一根稻草,逼死了上海衛健委的官員錢文雄,他於2022年4月12日在辦公室自盡。他的死亡,一時當然成為坊間議論的焦點。但,沒人能夠知道他死前經歷了什麼。他的死,不會被算進疫情死亡率,因而無足輕重。

在中國,個人的死亡都是無足輕重的。痛苦不被允許講述,死亡又必定伴隨著痛苦,因而死亡便也不可講述。

第二針科興,沒給我爹帶來任何不良反應。當然,病痛折磨了他十幾年,小小不適已不足掛齒,他可能根本感覺不到。但我媽反應明顯,她打完之後頭暈噁心,在留觀處的急救床上躺了半天才緩解。吸了氧,量了幾次血壓,沒有其它。

回家後守著他們,直到晚上八點多,看看老媽差不多沒事才離開。跟我爹說我要走了,他說還早嘛。我說你不想讓我走嗎?他說不想。他大概是頭一回對我的去留發表意見,我糾結片刻要不要多呆一下,最後還是跟他說,我肚子餓了,我要去找吃的。他說那你去。

吃完飯再回去,他們已經上了床,準備睡覺。給我爹換了紙尿褲,再回自己住處。一夜電閃雷鳴,睡得很不安穩。半夜醒來幾次看監控,一次看到魚缸的燈開著。下一次,又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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