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飛蟲、屠殺，倒頭大睡：十分鐘的最後一搏

我剛剛按下我智慧手表的錶冠，請他倒數十分鐘。

這十分鐘是我今天的最後掙扎，不論如何我知道我都必須做這件事情，那就是在這十分鐘內盡力地寫作。

我今天比以往還要睏，腦袋昏沉地只想盡快躺回床上睡一覺，記得半小時前我拿著我深藍色的保溫壺到房門外的飲水機裝水時，當我等待水壺被填滿之間的那五十秒之間，我走到大門邊，看見屋外的陽光，靜靜地灑落在水泥地、磚塊走道、樹葉、草地花叢間，我覺得寧靜，但也同時意識到今天自己大腦的窘迫，我就是無法專心。

我的意識漫遊且無助，當我緩緩看向空中時，我看見成群的蟲子在飛舞，那數以萬計的海量飛蟲，在空中肆意舞動，不論是閒聊還是交配，這都讓我覺得難以用正面的態度面對這群蟲子，我只想戴上口罩，拿起噴霧狀的致死物質走進包圍網中，然後演奏死亡的序曲。

「讓他們都去死。」

我將在白色霧氣中那樣說著。但我並沒有這麼做，只是靜靜地走回飲水機邊，蓋上保溫壺的蓋子，又靜靜地走回房間內，同時想著：

「那不與屠殺無異嗎？」

大概是昏沉、惱怒與無力的心情，支使我的大腦冒出這樣的想法吧？但我也得承認這挺有吸引力的，看著飛蟲從空中落下，那種彷彿手中握有權力的感受，讓我大腦像是填塞了過多多巴胺的愉悅，真恐怖。

我真的很睏倦，在這陽光明媚、生命充沛的庭院邊，我被水泥阻隔在陰冷的室內，只想多睡個半小時。盡力把雙手黏住鍵盤，讓直覺支配我的雙手，讓意識靠後，讓雙手多在這十分鐘內多打幾個字。然後躺回床上沉沉地睡一覺。

我抗拒著去看看還剩多久的衝動，我知道今天這是自己的最終一搏，我將在這十分鐘內展現所有我擁有的，不論是精神還是所見所聞，我將在這十分鐘裡盡力展演，如此來換回我走回床邊的權力。

此刻，我的手錶震動，提示我十分鐘的「盡力」時間已經完成，我走到這篇文章的終點，我知道這簡短的文字不足以彌補我今天的懶散與缺憾，但我就如同在歡快的陽光下觸碰到白色迷霧一樣地，無法克制地，感覺到體力的流失。

「是殺蟲劑，那是殺蟲劑！」

想像在陽光下的蟲子們的最後吶喊，那最後哀求與哭嚎。就如同我這今日最後的十分鐘，這奮力的一搏彷彿耗盡此生的最後氣力。或傳宗接代或交配或求偶或漫天飛舞或無所事事或無的放矢或無所畏懼，總之，總之。

都無關緊要了。

我將離開座位，為今天最後的十分鐘，這最後的一搏畫下句點。

我選擇死亡。我選擇倒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