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

题辞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山，本不高，相貌不美，平地凸起而已。说文解字者释，山者，宣也，生萬物，有石而高。贵在有高有低，见始见终。

山可绵延，亦可断垣，可我则不能。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而我却不忠。山在高处，见天地，见万物，唯不见众生，然则众生见山，可我总于心不忍。

时光如梭，山山依旧，直至于沧海轮转，岁月崩殂。人如浮叶，未见沧桑，只念翻山，则是我等之罪。

我伫立山脚，却望不至另一面的山脚；我抬头，而后沮丧；沮丧，而后仰望。我想要翻越这有限的高山，但我却憎恶饱含凸起的无尽平地。碎石堆积，不生楼宇，只生高山。我望着连续中的障碍、方向中的断点、地图里的屏障，感慨人生。

未至终点，毋需悲伤，可惜万物皆有终点，如此万物皆为悲伤。

我立于山脚，不见山顶，翻山越岭，凭栏远眺，方时，我却忘却山脚；翻山过后，平地回眸，飘飘薄雾，恍如隔世，我又来到山脚，我亦来到终点。可我瞬间难辨，这是终点，抑或起点。昨日重现，唯有那丝丝悲伤，仍旧萦绕心间。

但我坦然，我欣然，我知那忘却的神功终会再次发挥效用，我将大笑而且歌唱，为那些曾经翻过的山，为那悲伤的万物，为那不知方向的自己。要不然，我将终会沉沦，而那，则比翻山更加不幸。

山，平地凸起而已，然生萬物，连同我的题辞。

2020.05.24 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