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特比克的溪床
這條溪床,清澈透底,厚厚的泥沙就在溪水之下,踩上去很柔軟,讓人覺得舒舒服服。
溪水兩邊,到處都是石楠和金雀花,低洼的濕地上,有松樹和大片大片的燈心草。
我認為,我確實看到了。但我并沒有到過那里,其實這片土地和這條小溪,都應該屬于梵高(梵谷),他的少年時代生活在此處,熟悉這里的每一個角落,也對那些獨屬于此地的風景和顏色,有著最親切的記憶。
我不能說,這里不屬于我,可我確實沒有到過這里。
若是在酷暑的太陽下,跋涉在公路上,沒有車,也沒有風,更沒有一杯冰冷的水。
沁著水珠的玻璃瓶,從放滿冰塊的大箱子里取出,有人期待是一瓶可樂,我則只希望那個箱子站立的男孩,確實會被遞給一瓶水。
清澈透明,冰得讓人不能長時間緊握,而氣泡則不斷向著狹窄的瓶頸,破碎、消失。
我會喝上一大口,也給那個孩子一瓶。
這時候,就是我們看到格羅特比克溪床的最好機會。
你沒辦法直愣愣地盯著,因為陽光太烈,好像酒水一樣濺入眼睛,然后只能眼睛瞇成一條縫,雙手遮起涼棚,向著那早已認準的地方望去。溪水不會干涸的,即使最旱的那幾年,也沒有停息過流淌。而且水是冷的,在夏日里,甚至比箱子里的冰塊都讓人暢爽。
我會光著腳踩在水里,感受著那不算小,可也沖不倒的水流,偶爾還忽然癢了一下——原來是那靈活的灰色魚兒,滑過小腿。
能夠歡笑起來的孩子,會大聲地笑,并且用還未長大的腳丫,使勁攪動,水花四濺,在石頭上留下暗色的印跡。瞬間,還沒等到我們再想起,石頭就又變得干燥,反射起白色的日光。
我們可以躺在草叢邊,只是身子會有此刺癢,但在蔭涼下,這些小煩惱是可以忍受的。一個人說了話,另一個人則回答她,然后幾個人同時開口,卻又不知道為了什么,忽然便鴉雀無聲。于是,一點點的,就能聽見蟲子的叫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也可以看到一只鳥兒,沉默地佇立,如果不是因為這陣沉默,大概誰也不能發現這嬌小的生靈。它不叫,只是站著,又不像是在歇腳,反而似乎是這片溪水的哨兵。
我想,沒有人能偷去這條溪水。
但就是有這樣的人,偏偏要看著它,你看這只鳥不也是這樣,看守著誰也偷不走的東西。
我慢慢睡著了,等再次醒來,太陽慢慢西下,將天邊的雲染成不同顏色。看過的人都能想象出此刻的樣子,那些雲明暗變化,似乎比無數個漸變色還多出了一種幻夢。一邊的天空變暗了,另一邊則還有地平線下的反光。同伴們似乎又在水邊開始游戲,而吵鬧的聲音,并不比平日里的歌聲,讓人親切,卻又疏離。
孤獨的人,就是讓人討厭。
但那個孩子,便帶著這樣的名聲,一步步離開了自己的家。
「最糟糕的是他總孤身一人上路。」
對啊,最糟糕的已經發生,從此便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難受的事情了。
Like my work? Don't forget to support and clap, let me know that you are with me on the road of creation. Keep this enthusiasm together!
- Author
-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