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245 能帶走的

「死期甚麼的，我可不知道。」丁乙失笑說：「我只是感覺到生命再次流動了。醫學進步了十年，現在肺癌就算到了末期，也不一定醫不好的呀！」

「爸，十年前我還是屁孩時，你便騙不了我。」丁東緊盯著天台一角，那裡就放著他嘗試了好幾天通靈的『接靈器』，似乎下定決心準備再拼命一搏！

「科學盡頭就是神學。這句話，你聽過吧。」丁乙把兒子拉近，重重的抱著，一字一字的說：「你為我創造過奇蹟，而且非常的不科學。我認為，都已經跑過盡頭了，讓我不僅賺了在這世界多活十年，更覺得這一世人過得不虛呀！醫學方面，我一直沒有放棄，這些年也貢獻了不少成果。神學方面，我們或許都在同一個起點，同樣的似懂非懂。但我知道，這不是死腦筋就能成功的事，更何況丁東沒可能死腦筋的，對吧？」

「完全不知道你想說甚麼！」丁東已近乎鬧脾氣了。

「我不想貪心。只希望我們一家人，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哪怕只剩下一天半夜也沒關係。這些，才是我們能帶走的東西呢！」

回憶。美好的回憶。

這，丁東懂。然而，他不願懂。

生命尤關，怎麼能這般坦然？

爭論，沒有展開，就已經完結。丁乙跟他的長子再抽了一根煙，然後就回到丁家的狂歡派對中，留下還是耿耿於懷的丁東獨自呆在天台。

十分鐘後，死命盯著「接靈器」的丁東，重重的嘆了口氣。

「既然能夠發生一次，一定可以再發生。失敗的點在哪？」

「不能主動執行？一定得被動發生？」

「死神到底在哪？她跟爸說的話……是否表示她會離開那裡，會來到這世界？她來了嗎？因為她來了，所以我無法成功？」

「就算通靈通的真的就是她，找到她是否真的就能再次成功了？去找嗎？」

「不會呀！如果她真的就是『靈』，那裡肯定不只一個『靈』呀！如果『靈』就是人死後的靈魂，那肯定比世上的人多很多很多倍，基數那麼龐大，怎麼就只遇到一個？遇到其他『靈』的概率肯定無限高呀！」

「還剩多少時間？一邊找那小女孩，一邊再嘗試……」

「好好的珍惜時間！」

丁東知道自己的自言自語已接近失去理智的程度，可能因此會聽見自己說出當時根本非其意願的說話。少年時期的丁東，確實這樣想，所以每次腦裡彈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他稍一頓後，又會不予理會的再次重複自問自答……

想到自己曾經那麼的笨，成年丁東也覺無奈又羞恥。

與他意識彼此相伴的靜璇，似乎不忍，更多是替丁東難過，希望能安慰他的心意，化成了對意識有效的，卻難以說明與形容的方式，彷彿緊緊的擁抱著他……

縱然此刻所見到的、經歷的，只不過是具像化的回憶，都已經早成為了發生過的事實，已成歷史，但名副其實的身處其中、身歷其景，要一直保持冷眼旁觀，根本就是非人性的要求！丁東從來沒有自大得自認為神，除了古怪了點，又聰明了點之外，任何人性特質幾乎都能在他身上發現……

只是，他已經可以記起來，那時候差點才成年的自己，既把他的靈感留語當成自己狀態異常的後果，就連他爸的意願也視而不見……這情況，至少，還會維持一整個小時……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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