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那個不思議夜晚的奇遇
2017/10/17
記那台車後來怎麼了呢?
還是一個現實雖然很慘很爛,但有新奇遭遇的後續。
睡醒已經早上八點半,保養場只有一位配合道路救援的游先生手機電話。誰星期天早上八點半在手機旁邊等看有沒有人打電話求救的呢?
於是才google 24小時道路救援。
一通電話,多少人性,多麼重要。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
在紐約生活的經驗裡,他們客服的每通電話都會被監控(monitor)起來作為客服跟客人之間之後要是怎麼樣的原始紀錄。這雖然是一種對雙方的保障,但其實也是很變態。不要說如果一個紀錄之後怎麼被惡劣的資方主管刁難客服的員工,客服人員早就被公司訓練得像機器人一樣,只怎麼講哪一類的話,如果你發生的狀況不在他們本來的設想裏,他們有標準的禮貌程序準備「很高興為你服務,謝謝你的來電」。完全都是對他們自己有利的紀錄,你想告他們也沒勝算。
他們被訓練得對冬天雪地裡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人沒有憐憫,也不可能有資源應變幫助你,更不會操作他們的電腦系統讓你的抵押金可以退費。美國那樣一個社會的分工很細,資本市場的運作也把人分了等級和工作位置的單純、有限和機械化,讓很多需要幫助的人要面對的是冰冷和有陷阱的交談,還有得到那種工作位置的人的輕浮與傲慢。
他們可以賣你一種服務,讓你覺得愉快受禮遇好像有尊嚴,可是不會讓你覺得有人情味,或遇到的人有甚麼特別的性格,也不會有跟陌生人相遇的喜悅。更不可能救急。這是資本只累積自己在有資本的人身上、眾生消費也被消費的當代社會很可怕的現象,生存空氣的慢性中毒,等到最後自己病得很不快樂,也找不出原因的精神窒息。我很不希望那個美國資本社會的這個問題發生在台灣。
十幾年過去了,我哪擋得了哪些公司不懷疑地就來這套,就這麼節省成本、把人的工作內容和能力表現規劃得完全不用智商,生命不必自我實現或其他目標,有錢就好。
這回自己遇上的最後救援,號稱24小時的服務,跟美國很像,但是我們畢竟沒有美國那麼多客服人資和瘋狂地操作模式,所以真的很高興這家救急的服務公司,是真人在了解你的狀況,用自己正常說話的方式跟你講話,不來客服那套禮儀和固定的矯情說詞。你心裡很急還得等他們把那套訓練對話模式全講完,跟他們對應回完才能掛電話,會很痛苦的。
我告訴接電話的小姐車在哪,我人在哪兒,多少時間可以到現場,但是我的手機壞了,也不確定車子是不是真的還在那兒。她先報價,然後先約了一個四十分鐘後到現場,但她想在我快出門前再來電,確認是不是真的可以出門。
一會兒她打來說他們的司機妹妹要先去看,看她的車能不能拖我的車,等司機妹妹打給我我再出門。啊!好酷啊!要來救我的是一個妹妹。我非常開心地掛上電話。
就這樣在家裡等到十一點多,接到司機正妹(說不定現在是辣妹)*的電話,大感謝她可以這麼早來救我的車,然後出門。到現場的時候,很感動車還在。(停靠路中央十七小時)。一開始沒看到她的車已經停在馬路的對岸。
我跑過去,她也正好向我走來,拿著電霸說要先發動看看,不行再拖。好酷的人啊,還穿著高筒的馬丁大夫鞋。這款在我們大學以後十年大概就沒甚麼人在穿了,我有一種回到年輕時代的感覺,她超年青才二十多歲!!我們年輕的書呆歲月哪有她這種本事養活自己。
我必須上車抓方向盤,讓她推過馬路,坐在車上又是很難形容的感覺,有點錯亂,從來我是去推車的那個人,可是她真的比我高大和強壯。坐在車上感覺被人推著移動的速度和震動,真的很奇幻。
車子上去了,我也坐上她的救援拖車駕駛座旁,很高的視野,轟隆隆地往泰山出發。
她說她本來看我那台應該是工地的車才會丟在那邊。呵呵哈哈。說她夜裡跑了三趟,拖了三台全是爆胎的。
原場越搬越偏僻,扛棒(招牌)也夠低調的,我們下高速道路的時候還看不到,帶著的電話號碼還好是用她的手機才能打通,果然是星期天都沒上班,那位接我電話的先生是唯一一個今天值班的人,「妳們往前開,我現在去開鐵門。」
車子卸了下來,自己又坐在車上讓一位年紀比自己大的先生推著走一次。司機妹妹是 @張烏 小姐,開拖車的膽識和技術真不是假的啊!連值班大叔都跟她多要了幾張名片。
又本來以為自己會待在車場等車修好,所以帶了便當。現在要想辦法離開這個荒涼場區,值班先生說可以載我去坐捷運,結果在車上發現張小姐剛剛幫我試發電的電霸還在,給值班大叔的名片是公司的,上面沒有她的號碼,但我的爛掉手機上有她稍早播過的未接來電訊息。
因為太敬佩她的工作,也因為自己才經歷過車子需要被拖,當場覺得如果可以跟著,在其他人的車現場看看,也是不錯過時間的方式。所以她回頭拿電霸的時候,接著前一夜派對的精神,大膽跨越了自己多年前,總是盡量靠自己、不要去麻煩人的紐約客性格,省去開場白、以為應該先交帶理由的那一堆言詞,直接在辦公室裡對外面的她大聲問:「妳要不要載我?」
「好啊!」
派對前、派對、和派對後一早的奇遇記,太開心了,雖然好多鈔票長了翅膀在空中飛離我。還是覺得張烏小姐跟她車跟她的人都太帥了!
在松山捷運車站下車的時候,虎林街市場的攤位有開,第一次吃到黃金脆皮肉圓,太美滿了!
高中的時候,聽老師說醫院的紅包文化,就是去開刀去生產,都會另外包紅包給醫生,生出男生還得比生出女生包得多,我的第一個反應應該是:「這世界真是有夠變態!」然後現在覺得不可思議,有好多人生病沒錢看醫生,我才往生去當天使的妓女朋友白蘭,是爸爸車禍以後,家計就靠她十二歲起在萬華當雛妓挺過的十多年。
前不久才生氣在罵跟想為甚麼窮人家生病落難,去醫院還要收錢?那些可以包紅包的人怎麼那麼有錢?如果說要包紅包謝謝救你的人,那我才應該包紅包給接我電話的小姐跟張烏咧。但我車子換中央控制系統修了三萬五,兩個月的薪水都已經差不多去了,沒辦法了,只能在這裡衷心地感謝妳們,願妳們秉持妳們美好的性格與實力,繼續為慌張需要救援的車子和車主提供真心專業。
感謝 張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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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寫的是「司機妹妹」,發布以後張烏來留言:重點拖車師機是正咩
所以這篇2023年11月的版本修正為粗黑體的「司機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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