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並非誠意

驗光師告訴我，短短一年間散光度數加深一百度，但近視度數不變，這並不尋常。我心裏暗暗一驚，難道我將「日戴」戴成「兩日戴」的事被發現了？散光狀況不佳，怪不得最近看遠近數字總感覺有重影，看馬特市版面也感覺不一樣，原來是鏡片度數未足矯的緣故。

其實日常較多配戴的是有框眼鏡，隱形鏡片的話，只是偶然一戴配合一下場合。雖然心知「日拋」「即棄」的意思是就是叫人「即日拋棄」，但若只配戴一小晝數小時，直覺也算不上整天；而且聲稱透氧度99％的鏡片質量還可以，就算翻戴仍是相當舒適，於是有時候會讓鏡片重返浸液盒子「過夜」。（我這反面教材，乖寶們不要模仿。）

其實也不是刻意節儉，只是覺得珍而惜之、慢慢地用是對待物件的誠意。把間或配戴的隱形鏡片隨手拋棄，仿佛未盡其用；冷不防有天把最後一副都耗用了，在亟需要時卻兩手空空，會感覺徬徨，也不自禁地聯想到這或許是浪費資源損害環境的果報，而心生恐慌；於是每當糾結於棄與不棄時，便會渣男上身，覺得留下「備胎」也不壞，雖然舊不如新，但總比沒有要好。

走出眼鏡店，我反覆回味驗師那一句「一週後來取新度數鏡片」。當初自己未雨綢繆省戴儉用以為是何等睿智，如今才明白實在是多此一舉。放眼家中那數盒不合度數的鏡片，根本不存在之前設想的所謂「缺貨」的尷尬狀況，這一週之內，每天戴上三四副、每半天拋棄五六雙也保證貨源充足無後顧之憂，只是此刻通通貨不對「眼」罷了。突然發現，「人無知便無求」這句話並不全對，有時候，人若無知，便只有無比可笑。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是從小念到大的詩句，也沒有不清晰當中曉喻的道理，可自己偏偏教而不善。把包子最美味的部分留到最後慢慢吃，結果凉掉了，吃不出來原有滋味；把鏡片省著慢慢用，結果留到鏡片不再合眼，企圖節約反而造成更大浪費。慢慢來，原是為著感恩，出於對物事的尊重，然而到最後只換來錯過，沒能表達出應有的萬分之一。慢慢來，原來並非一種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