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游渭南 (2)

peng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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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好,时光好,照片自然好。

又是一个大晴天,我们开上小白车,又出发了。今天打算上塬。

我问爸爸要不要导航,他说自己认得路。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刻,爸爸指路,我开车。我们途经西火车站,在站外隔着栏杆看了好久的火车。儿子第一次见到高铁之外的火车,高大的运输车,方头方脑的普通客车。他开心的指着黑色的车厢,说,“爸爸,我说过有运输铁的”。他知道高铁,也知道运输车,就整日里幻想有一种叫做运输铁的货车。 每当有一列火车开过来,他就开心的叫着,跳着,像是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不过很快就出糗了。不远处一个列车员示意我们注意地上的电缆,儿子看到穿制服的就害怕(都是新冠时期留下的阴影),忙从栏杆边上的台阶跳下来,结果没站稳,摔了一跤,不过毫发无伤。

我们离开车站的时候,儿子依然叽叽喳喳的说,“爸爸你不知道运输铁吗?” 他说的运输铁,就是货运铁路。我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爸爸指挥我开上了一条小路。我有点担心,问他会不会记错了。爸爸说,怎么可能,当年搞摄像的时候经常走。 爸爸娴熟的指路证明了他所言非虚。我们沿着小路,一会左,一会右,穿过村庄,路过养猪场,不知不觉间,旁边的地貌开始不同。道路两边有高耸的塬,树脚下开始出现积雪,房屋背阴的地方,大片的积雪,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的寒冷远超我们熟悉的平原。而方向变化的时候,偶尔能瞥见渭南城区深陷在一个峡谷里。我终于确信,已经在高原之上了。

高原之上,已经是平原。

爸爸热心的解说每一个遇到的村庄。他经营红白(婚事,丧事)摄像十几年,谈不上走南闯北,但渭南周边,算得上“轻车熟道”。爸爸说起有一户人家,问新郎的父亲叫什么,因为要把名字打印到视频上。有人告诉爸爸说,叫王鸭娃。听到这个我没忍住笑了,而且笑得很大声,儿子听见我笑,也笑个不停。等我们停下来了,爸爸继续说。他当时反复跟人家确认,怕听错了,最后确定是真的。

他还讲到当年因为摄像,得到个做工的机会。我爸当年要供养一家人,我和妹妹又要读大学,家里很贫困,所以虽然他身体瘦弱,确实不挑活计,什么都干。他在原上一个村子里做铺公路的活,做的很辛苦,吃的也不好。但是想想后面有钱拿,还是挺开心。结果做到一半,据说是村里人抗议,具体抗议什么他没具体说,之后工头就把包括他的一帮外乡人开除,转而雇佣了村里人。 工程没结束就被开除,在那个时候,就等于白干,没处说理。

爸爸讲这些的时候有一些愤愤不平。我有点伤感。我在学校里吃吃喝喝,从来不想这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不知道父母为了挣着些钱,受了多少委屈。

我们一路开,一路看。看到村里赶集,卖灯笼,卖小吃,分外热闹。 爸爸说,原上的人在城里买房很多。我问为什么,他说,原上人吃水难啊,自来水不通,水井打水难。所以年轻人早早的去城里买房,这反倒是因祸得福,在房价大涨之前,住进了渭南。

相比幸运的原上人,我爸显然是不幸的。早些时候,没有买房,反而是投资在村里盖房,想趁着拆迁的机会多赚点。没料想政府一改之前的拆迁政策,只按照各家人口数给补偿,房子的补偿只有区区300元每平米,勉强覆盖建筑成本。然而再加上门窗,人工,毫无疑问的亏本买卖。拆迁上没有占到便宜,拿着微薄的拆迁款去买房子,反而被突然上涨的房价收割一波。 每当聊起这些,他的情绪都很消沉。年轻时候,虽然赚的少,但至少是正收益。步入老年,接连几次动作,却是亏钱远多过赚钱。

开了很久之后,村庄里荒凉,草莽的感觉突然消失,眼前竟然是一条4车道的公路,爸爸指挥我左转。没开多久,右手边出现一座公园。我问这是不是郊野公园,爸爸在想着什么,没有回答,我就自作主张,右转,进入停车场。

说是停车场,其实只不过是公园外部的一块空地罢了,没有车位标线,更没有管理人员。不过车子都很规矩的靠着路边停车,并没有一副"缺乏管理"的混乱现象。我向前开了一会,然后将车倒进一处空地。

下了车,往远处看,好一处风景啊。

只见到平地上一捧小湖,纵横几座联通的木桥,最靠近湖中心的木桥终点,连接着一座小亭子。更远处是土黄色的塬,塬下是依着土坡铺设的台阶,几个人在台阶上行走,稀稀拉拉的。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奇妙。这里是塬上生态,随处可见突兀而起的高台,高台上往往还有田地,人家,甚至公路,穿行的车辆。 明明十分靠近,却又非常遥远,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内心分外安静,似乎已经无限的远离城市的喧嚣,或者刚才路过的乡村集会的吵闹了。

我们沿着小湖走了一圈。这里毕竟是塬上,气温不高,树荫下,屋背后,多是没有融化的积雪。儿子看到一个,就开心的跳着叫着冲过去,捧着雪,嘴里满是赞叹。路上散步的多是老年人,他们本来只是安静地走着,随着儿子的到来,安静地气氛被打破,他们也不由得看向我们的方向,然后满眼微笑的路过。有一位环卫工老阿姨路过,停下来问,小朋友手冷不冷啊? 儿子没有回答她,只顾着玩雪。

我们在小湖的西边发现了更多的雪,儿子问可以滑雪吗,我点点头。我让他蹲下,岔开腿,我拉着他的小手,倒退着走。我爸在一旁咧着嘴拍视频。雪只有薄薄一层,而且经过多次消融,已经变得硬邦邦的,非常不适合滑行。不过儿子丝毫没有被这些客观上的不合适影响到,滑了一次,又叫着再来一次。我没有打断他,由着他玩乐,因为我也觉得非常好玩。如果有别人拉着我滑就更好玩了。

玩了一通,我们开车,准备去今天的目的地,郊野公园。我们一路往南,由于爸爸也没来过,没放充当向导,我只得打开手机导航,并且尽量开的慢一些,生怕错过。这毕竟是一条“盘塬”(我想说盘山公路,但想想这又不是山,唉,关于塬的词汇太少了)公路,允许掉头的地方想必不会太多。不过尽管如此谨慎,还是错过了。我看到左边有车停下来,稍微一犹豫,就看到左手边几处高台,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郊野公园观景台。没法倒车,只能继续往前开,这一开就是好几公里,直接开到了塬下。等一个绿灯,调头,开始爬塬。比预想中要快几分,我们来到了观景台。

没有正式的停车位,不过靠边停了很多车,我学着大家的样子,将小白停在了另一辆小白后面,然后汇合一家人,来到观景台。

举目远望,熟悉的渭南城区变成了一个一个整齐排列的小格子。爸爸和妈妈已经进入角色,开始奋力的分辨远处的格子是什么地方。儿子则围着台子上的望远镜看个不停,在他的反复央求下,我花了10块钱,买了几分钟使用权。我抱着儿子,让他能够够到望远镜。不知道镜头里看到了什么,不过他满口的“哇,哇”,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已经告诉了我一切。轮到我了,我眼睛靠上去,看到一片白,转动镜头,这才意识到这不知是什么大楼。不过这样近距离的看大楼显然没什么吸引力,倒不如就这样远眺更能领略渭南全貌的壮观景象。我们在这里呆了好久,拍了很多好玩的照片。像是,妈妈抱着爸爸的胳膊,一脸爱慕的样子,和平日里的互相嫌弃迥然不同。像是,吵吵闹闹的儿子安静的遥望远方的背影,背后是他爷爷奶奶护着他的大手。 阳光好,时光也好,照片自然好。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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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gson非典型事物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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