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加硕拒绝后,我决定去澳洲
今年三月初,我终于考过了雅思成绩,好不容易从「文盲」的牢笼走了出来。
那时的我,兴高采烈地发了朋友圈,跟朋友分享着「文盲也有春天」的可能性。但就在第二天,我收到了纽芬兰纪念大学的硕士拒信。之后,我又收到了两封来自加拿大学校的拒信。至此,我申请的所有加硕,都拒绝我了。
在这个等待硕士通知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自己被澳洲WHV抽中了——这成为了出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的我,正在跑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气喘吁吁,战战兢兢。
我不敢停下来,我只能泪流满面地跑下去。我已无路可走,我必须出走。
意外
很早之前,我已经知道澳洲打工旅游签(Working Holiday Visa)的存在。但对于能否有足够运气被抽中,我并没有自信。
2022年有一天,我看到WHV的报名信息后,迅速转发给一个也对此感兴趣的朋友。不久后,报名渠道开启,我们在晚上急匆匆地填完了所有的信息。之后,我并没有关注与此相关的信息,也没有收到与此相关的任何回复。
对于打工度假,朋友比我更积极、更迫切。在填完澳洲的申请后,她继续申请了新西兰的打工度假。因为与澳洲的抽签(得到名额是个人运气)不同,新西兰需要依赖网速去抢名额。为此,她花钱请了中介,最终拿到新西兰的名额。
知道她拿到名额之后,我非常羡慕。但此时的我,已经开始埋头苦学雅思,无心思考其他事情。在之前的文章中,我曾提到自己学雅思的过程,非常漫长而且充满痛苦——从一个绝望的雅思文盲到考到雅思6.5,我要付出很多努力。
在我看来,比起短暂的工签,学签无疑更稳定一些。所以,我开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雅思以及准备硕士申请等事宜。后来在2023年3月,我终于考到了硕士需要的雅思成绩,并马不停蹄地准备加拿大的2024年春季硕士申请。
我不敢休息。事实上,我在2023年1月初已经申请了2023年的秋季硕士(欧洲和加拿大的硕士项目)。但当时雅思成绩只有6,考虑到雅思成绩不合格会被拒绝,我觉得往后申请春季硕士更有机会被录取。
此时的我,仍没有收到任何关于WHV的邀请函。但由于考完试,我终于和那位一起申请WHV的朋友,在厦门见面叙旧。在她的描述中,我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机会——没有收到邀请函,但却可以拿到WHV签证。
朋友告诉我,有一些人确实没收到邀请函,而是直接在网站上进行测试,后来顺利地拿到了签证。也就是说,这些被抽中的人,可能在申请时填错了邮箱,导致无法收到邀请函,但仍然可以在官网顺利填资料并成功递签。
听完朋友的话,我半信半疑。我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运气,所以并没有马上在网站上测试信息。但在那之后,朋友却时不时会催促我查询信息,希望我不要错过机会。终于,在她的催促下,我有一天早起开始填信息。
那天早上六点多,我顺利地填完了所有的信息,迅速得让我产生了怀疑。明明没有收到邀请信,为什么我可以填到最后呢?这时候,我开始意识到,也许我可能被抽中了,但可能填错邮箱而导致没有收到邀请信。
很快,我查看了一下小红书是否有人跟我有相似情况。与此同时,我也给审理这个签证的部门写信,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那时的我,在惊喜与着急中,选择了递签,并且很快收到了体检通知。
等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收到工作人员的回复,被告知邮箱填错,也终于拿到了邀请函。更让人意外的是,我居然是2月底最后一批被抽中的人。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三月,我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不仅雅思考过了,还拿到了澳洲WHV的邀请信。被眷顾的美妙,实在是难以言说。当然,这一切都多亏了那位朋友的提醒与催促。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
死缠烂打
提交完WHV的签证信息后,我仍然在联系加拿大学校的教授,希望能得到一个入学名额。然而,到了四月底,我收到了最后一封来自曼尼托巴大学的拒信。至此,我申请的所有硕士被拒绝,前往加拿大留学的梦想彻底梦碎。
从我开始以自由写作者的身份,去关注社会议题开始,残障议题和性别议题一直是我报道的重点。但我的写作样本以及工作经验,终究是没能让我获得性别研究或残障研究的硕士入学名额。我很惭愧,真是一个无能、失败的写作者。
回顾过往的工作经历,尽管我在这两个领域深耕多年,但始终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学术训练,尤其是英文写作的训练。再加上缺乏资金以及不可抗力等原因,我无法做深度的调研,只能蜻蜓点水地写一些评论,也只希望能发出来而已。
这种十分回避又不深刻的写作方式,自然无法说服大学教授。我当然能理解他们觉得不够好;但看着这些客套的拒信,我只觉得无比痛苦——加拿大留学的计划已无法执行,我只剩下了澳洲WHV签证这条出路。
于是,看到拒信的我,休息了半个小时,开始进入「发疯」的状态。我查阅墨尔本的学校,随后给迪肯大学、墨尔本大学和莫纳什大学的教授发信,并讲明自己是WHV的身份,没钱没工作,但很想得到一些学习(蹭课)的机会。
在信中,我附上了简历和学术样本——正是提交给加硕的资料。我很怕澳洲的老师会嫌弃我写得不够学术性、不够深度,因而拒绝与我接触。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恳求老师的协助,从而了解并利用一些免费的课程和资料。
幸运的是,澳洲的教授很热心。一位迪肯大学的教授帮我联系了一些人脉;在她的推荐下,我认识了一个RMIT的博士生,并约好之后见面。到了下午,墨大的Fran Martin教授也表示愿意帮我联系她的同事,并建议我写信给专门的协调人员。最让我意外的是,有一位快要休产假的墨大教授,也愿意在五月跟我见面。
看到她们的回信,我感到很惶恐。我的工作,长期都是不被认可的。我的自卑与不安全感,也始终处于巅峰。她们可能不知道,只是这短短几行字的回应,对我的作用是很大的——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有教授会「肯定」我的能力。
当然,我非常清楚以WHV的身份去蹭课,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会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打工上,再把打工的钱存起来,之后读社工硕士。至于之后能否真的在大学内蹭课,我不敢确定;但我已经尽力了。
此外,我也开始搜索澳洲的义工组织,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提高英语,也能积累社工的工作经验。不过,我注意到澳洲的义工都需要长时间的服务;那么我这种需要移动的打工人身份,可能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对此,我决定继续发挥「死缠烂打」的精神,给这些机构写信,请求他们给我一个短期学习或工作的机会。
写了无数封信后,朋友们对我的行动力感到讶异。事实上,从考雅思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跑马拉松,跑得筋疲力尽,却没有尽头。我又觉得恐惧,读社工硕士又要重新考雅思,我何时可以休息?何时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呢?
我真的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吗?我可以融入这个大世界吗?
离别
四月底,处理完所有与签证相关的事宜,我与朋友们开始告别。分开的时间,终于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2021年,我和前任一起来到厦门。当时,我无法继续忍受寒冷和没有人情味的北京,只想快点来到温暖的南方。就这样,我和前任来到厦门,悠闲地住了一个月,而后很快分手。这次告别,前任也来到了厦门,我们仿佛回到当初那样。
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一潭死水」。最初,我就像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植物;但后来,我的工作机会越来越少,又查出高危、低危的HPV,身体和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我走投无路,只能出走了。
在无比压抑的生活中,厦门的朋友们给了我很多的支持。有一个与我关系很好的直男朋友,给了我无限的包容(哪怕这意味着他要忍受我的各种揶揄)。但更需要感谢的是女生朋友们,她们是我生活、生存的力量。我离不开女生。
最后两周,我每晚都跟朋友们见面,听他们讲工作和生活的琐事。看着他们的面孔与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总觉得这不过是日常聚会的其中一餐。但挥手告别的时候,我知道这有可能我与其中一个朋友的最后一餐了。再见了,朋友们。
与朋友告别之外,我也要与家人告别。四月底,我决定在出国前,带妈妈和婶婶去昆明旅游。我非常清楚,同为女性,她们抛下妻子与母亲的身份去旅行,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我妈妈和婶婶常年在小镇生活,她们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小镇。所以,我想在出发之前,给她们提供一个短暂但舒适的假期。
这趟旅行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我们在游玩的第一天,去了花市和湿地公园,难得地享受了一下女性的躺平时光。但后来在前往滇池途中,婶婶突然肚子痛又不停呕吐。我们的旅行便从女人们的放松时光,变成了在医院的女性互助。
但我不厌恶这样的意外。妈妈觉得有一些遗憾,但我却觉得能够带她们出行的意义,大过于真正到达具体一个景点的意义。毕竟,女性们结伴出行,自己又能够睡在一个单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已经是世俗生活中一个珍贵的出口。
除了陪家人,我在昆明也见了一些认识很久的朋友。去年,有一个女生跟我一样准备雅思。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她主动给我发信息,给我提了很多考试建议。如今,她即将出发欧洲,我要去澳洲,并肩作战的我们终于在昆明抱在一起。
现在,我的流浪日记仍然在更新。从去年到现在,从加拿大到澳洲,我的计划一直在变化。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才二十五岁,脸上却常常露出不符合我这个年龄的焦虑和迷茫。我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前行,找到更多机会和资源。
有一些朋友看到我的更新,会觉得我很励志。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励志,只是觉得疲惫。更准确地说,我只是一个疯女人。一个发疯的女人,会为了她的梦想——平静与自由的生活,付出一切,无论任何代价。
约稿合作:
在澳洲一年多之后,我发现迫切需要写作。比起繁重的体力活,写作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在记录和反思的过程中也可以疗愈自己。如果有需要产出性别、残障、影评、商业软文等文章,非常欢迎来联系我进行合作;我也可以做线上编辑,进行修改和创作文章。
另外,如果有任何媒体机构或者出版机构,对我的故事感兴趣,请一定要联系我。我很想出书,出一本属于自己的书。只有回归中文写作时,我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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