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5.2|過載光束
第二天
有沒有某一個面向的自己,是以前你不願意讓他人知道,但現在覺得無所謂的?轉變是如何發生的?寫寫轉變發生的那個時刻或過程。
我的感官比常人敏锐,这是文学性的描述,学术性的描述可以说是我处在阿斯伯格光谱上,有着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的神经系统。
这是怎样的感受呢,我有猫的舌头——我刚在咖啡厅点了一杯热饮,常人可以入口的温度我往往要等待十分钟才可以饮用;我有鸟的眼睛——抬头望向窗外,晚夏的树茂盛庞郁,而每一片叶都向我投来独特的闪光,而今天的绿色与昨天的绿色也有微妙不同,每一位行人,每一个物件,都有无数细小的信息可供摄取,那个女生的发饰,这块砖头的颜色,都在讲述一段往事;我有蝙蝠的耳朵——我听见人们的谈话,也听见ta们的语气、用词、口音,每一个向度都可以解压出无穷的文化意味;我能闻到城市的气味,我的耳膜能感受到气压的变化,我的皮肤总是第一时间反映出空气里的水分多寡……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向我输送海量的信息,而我的大脑总有一个部分,大约在下后脑勺的部位,在永不止息地处理着这些信息,好像一直发出嚓嚓的声音,运算着文化环境的特征,玩味着词和句里能指与所指之间的意涵,度量着人际关系里的动力,评估着我和世界的相对位置,萦绕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思索着未来,反复捶打在无休止的命题之上。
因此时常感到过载。
任何一种感官信号过分强烈,大脑就像突然抽筋一样难受起来。
现在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时刻,阳光很亮,空气异常干净,万事万物在清白的光芒下无所遁形,一切都太清楚了。我只好戴上鸭舌帽和降噪耳机,屏蔽掉一部分信息。
昨天换了一种安眠药,它在我的大脑留下了悠长的后劲,很难说是让它更敏锐,还是更麻痹了。我感到我的意识像是薄成了一片水面,能振荡出一切的涟漪。
我晕眩、了无食欲、步履蹒跚、目不能睁。我背靠在玻璃外墙坐在地上不能停止抽烟。我感到我的虚弱与宇宙共振。
我的孱弱与星辰的孱弱隶属同一种造化,我们在混沌里虚无地被不由分说地创生,我们振动、飞旋,囿于某一片星系中独特而复杂的引力关系,我们在公转与自转里无暇再顾其它,我们等待机缘,等待隐喻,等待蹊跷的变故,等待微妙而精巧的平衡被打破的一瞬间,然后我们被照亮,我们也许燃烧,凝成一束光,划破浓重的虚空,跋涉亿万年,不为谁而映射到某一个智慧生命的眼里,或某一片非智慧反光介质表面上,结束过载的一生。
而我所说的,并没有试图隐含任何启示。一道光束,仅仅是物理学意义上,一道光束。一种现象,一种存在,一段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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