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移動的批判》到《世界史的結構》:柄谷行人改寫歷史唯物論的嘗試(四)

艾碩讀哲
·
·
IPFS
·
有論者認為柄谷行人為了完成《世界史的結構》的命題,過份誇大了過分誇大了交換活動的作用,試圖以此為基礎來解釋人類社會形態的整個演進過程。然而,就忽視了人類生活的真正基礎—生產和再生產,把交換活動當作是最基礎的人類活動,犯了以己度人的錯誤。

(四):以交換模式取代生產模式的正當性問題

另一方面,此書立論的根基及最大的創見 —「以交換模式代替生產模式以重新思考歷史唯物論」這件事本身,亦是需要重新質疑的。有論者認為柄谷行人為了完成《世界史的結構》的命題,過份誇大了過分誇大了交換活動的作用,試圖以此為基礎來解釋人類社會形態的整個演進過程。然而,就忽視了人類生活的真正基礎—生產和再生產,把交換活動當作是最基礎的人類活動,犯了以己度人的錯誤。然而,在這個問題上,本人則較為同意柄谷行人的想法和對歷史唯物論的從新解釋。反對者的論點的起點相當簡單,就是保持了傳統馬克思主義的看法,勞動及勞動力的實踐是人類自我實現的基礎活動,故他們想討論的是「什麼是人類生活最基礎的活動」。然而柄谷行人的著眼點並不是找出人類生活最基礎的活動,而是找出馬克思於《資本論》中理論形式建設的條件和預設,把有盲點的或有問題題改進之。而他亦有清晰指出自己的起點:「馬克思在《資本論》裡,將國家與國族置入括號,清楚地剖析了由『商品交換』這種交換模式所形成的世界;因此,他對國家與國族的檢視不夠充分,這是理所當然的。」而柄谷行人解開了那個括號,以「資本—國族—國家」並置的方式理解現代社會構成,這是第一步。然後他解釋馬克思對黑格爾歷史哲學的顛覆,是由「事後」,移動到「事前」觀看的立場,他理解為這是回到康德的立場。在這裡,他首先放棄了共產主義是歷史必然的說法。然後,他把馬克思主張的共產主義,等同於康德所說的「目的之國度」,那就是「不只把他人視為手段,同時也將他當作目的來看待」的社會。將他者當作目的來看待,就是將他者看作自由的存在來對待。在這裡,柄谷行人採取了與馬克思完全不同的路徑,馬克思拒絕把道德的問題帶進來,而如果以道德性作為出發點,共產主義就會變成「現實必須達成的某種理想」。


在以上的前提下,柄谷行人才需要提出以交換模式代替生產模式,因為道德性的契機,就蘊含在作為下層結構的交換模式當中,然後在《世界史的結構》中,他這樣才能夠把握在互酬、掠奪與分配及商品交換這三種交換模式中,所產生的道德性。故此,問題並不在於什麼是人類生活最基礎的活動,而是交換模式的提出能夠擴大視野的維度,一方面嘗試整體地掌握「資本—國族—國家」的結構,另一方面能夠超越物質性,進入道德性的探討。


總結

本文嘗試整理及檢視柄谷行人《移動的批判》及《世界史的結構》兩本重要著作的基本內容、哲學方法及理論意義,內容上未能足夠全面地觸及作者所處理的不同理論問題,一方面受限於筆者的能力,另一方面作者所涉及的哲學傳統及引用的理論實在十分廣泛,跨學科的同時亦提出作者自己的詮釋,要有條理地逐一檢視實在無從入手。其實筆者認為,柄谷行人這兩本著作不論在哲學討論及實踐意義上,特別是對當代香港以至東亞國家來說,值得得到更大的關注和重視。而閱讀這兩本著作,亦是算是筆者近年最深刻的理論學習經驗。

「哲學家們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釋了世界,但問題在於改變世界。」馬克思這句說話相信影響了很多從事哲學研究的人。畢竟哲學工作不論是對外的解釋世界規律,還是向內的深思自省,都理應具有不同哲學工作者抱有的人文關懷。如上文所提及,雖然柄谷行人在《移動的批判》及《世界史的結構》而本著作中的採用的方法及提出的論點都有不少值得商榷甚至挑戰的地方,但對筆者自身而言,在閱讀、整理及檢視他哲學嘗試的過程中,都深刻都感受到柄谷行人對現代社會困境的關懷,更重要的是,他所提出的理論能夠兼備「說理」、「批判」及「實踐」的意義,可謂以公共知識份子的身份提供了回應「改變世界」的哲思示範。

參考書目:

柄谷行人(Karatani Kojin), (2001), 移動的批判, 台北: 心靈工坊

柄谷行人(Karatani Kojin), (2010), 世界史的結構, 台北: 心靈工坊

CC BY-NC-ND 2.0 授权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