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 Day 6 | 迴流
出社會以後,妳完成了(暫時是)最後一次遷徙。妳真正搬出與父母同住的家,住在妹妹的房子裡——因為妹妹出社會比妳早,所以房子是她的名。且因為工作關係,很難再找到時間回去父母在的那個家。
回去。妳寫完這一段後發現自己已經回答了第二個問題。「去」和「來」具有某種指向性,「去」是自此到彼,「來」則相反。原先妳困惑為什麼要問「回去或回來」,後來妳發現因為這決定了妳的定點,此是起點,彼是終點。當妳把家放在彼方,妳就注定從家脫離出去了。但那還是妳的家,是在難受的時候會想要逃避回去的那個地方。
「我回來了。」妳從不這麼說。妳發覺自己不談「來」,要回家的時候,妳說:「我週三回去。」而從父母那裡要回歸工作時,妳說:「我要回去了。」妳好奇是否有人會說:「某月某日,我要回來。」
回家就像妳從未離開過,現存的兩個家都是。去到那裡或這裡,都是回家,但他們就像兩個接收站,而妳是在其中游走的點,對妳保持開放。
妳在書寫第五日的時候決定將第六日命名為迴流,迴圈式的流動,妳沒有真正停下來,直到哪天——妳從不願去想的那天例如父母的離開讓那處成為空城或妹妹總算成家而妳必須要搬走。妳才可能找到一個最終的居所,停止迴流,在狹小的容器裡孤獨老死。(妳無法想像有另一個人和妳共組家庭)
第一日妳寫到肉身膠囊,妳每一日都在想,這裡頭或許有兩層意像:「家」是一種肉身膠囊,在裡頭安住,放置肉身;另一說則是,肉身是一種膠囊,放置妳的靈魂,就像柏拉圖的說法:「身體是靈魂的監牢。」將身體視為盛裝靈魂的容器。妳在這些日子的書寫中撕開裂縫,意圖使人看見妳靈魂的顏色,可是肉身終將侷限妳,文字也是。文字的表述也有其侷限性。
根據妳淺讀海德格的說法:是「家」使得「離家」成為可能,唯有如此人才能抵達「家」。似乎「自我」已先於「家」存在,才能有一個我能夠離家或回家;而列維納斯則說:「家」(或說居所)是人之活動的先決條件,唯有如此,自我才能以具體的方式與他人建立倫理性連結。妳研讀哲學許多年,妳不敢說自己真正理解,也許上面的說法也是有誤的,但如今談及家的話題,可能妳又對這些說法更了解了一點點。
雖然經常陷入一種不流動的狀態,日復一日在社會的輾壓下感到苦痛,使返家成為一種機械性的行動。妳仍然在努力成為倫理性的主體,朝他人保持開放;努力不被世界的概念吞沒,保持那個獨特的自我。
「回家」是「去」,妳由此感受到了自我的一點點主動能動性。
第六天( 6 月 8 日)
回家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你會形容為「回去」還是「回來」?
不論是久久離開家鄉再重回、又或是短暫的告別而重回,回家那瞬的感覺是怎樣的?比如說是複雜的、疏遠的又或重新連接起來。能否回想一下,分享你心裡想訴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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