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圖騰｜第五章：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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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印度之前曾夢見過一片深綠的大湖，我在涼爽的湖水中游泳，似乎還有別的什麼人，不清不楚地存在著。湖裡的水草在日光熹微的水中輕輕搖晃，我沒來由地擔心著留在船上的現金、護照和機票，眼前漫無邊際包圍著的是綠色的湖水，浮漾著陰鬱的船影和花白的陽光形成的摺影，在黤綠的湖底閃爍著神祕的光點。

我一直記得那個夢，卻一直到今天才與它在現實中相遇。

這天，阿里偕同兒子希拉爾（Helal）划小船載克莉絲和我一起去附近游水。

儘管阿里的父親說：「放心把行李放在船屋，很安全的。」

我還是不能放心，把現金、護照和機票嚴密包在塑膠袋裡，放進裝毛巾泳鏡的迷你背包中。下水前，我不得不把背包放在舢舨上。那個夢境突然間來了，我一面在湖裡游泳，一面擔心著留在舢舨上的背包。克莉絲和阿里父子玩得很高興，就只有我，神經兮兮的，連笑容都勉強到令人憂心。

「好玩嗎？」阿里敞著濕淋淋的笑臉問我。

我攀著穿水而出的木樁點頭，心裡還在擔心那些妨礙快樂的該死包裹。當下我就決心要放開心，好好在這陽光燦爛的綠色湖面盡情享受，再也不庸人自擾了。阿里說這邊的湖水離船屋的聚集處較遠，也相對的乾淨許多。我想起船屋上的居民人人吃喝拉撒都在這片湖上，方才我不小心還嗆了口湖水，只覺得一股異感滑過，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念中學的希拉爾有一頭鬈曲的短髮，咖啡色的眼珠閃著一絲狡獪。我們經常靠在船舷的木窗邊聊天，把手伸到深綠的湖水中攪動。女人們大都在船尾的另一艘小船上洗衣燒飯做家事，很少到船屋上來。我有一次拿出相機示意要拍她們，經過同意後，拍了幾張她們低首做事的照片，阿里的父親一旁看見也要求我幫他拍幾張，等他穿戴齊整，戴上墨鏡後，才領著我走上船頂。我很意外船頂上竟有這麼一大片如頂樓露台般空曠的地方，而且可以遠眺湖面、山巒及對岸的街景。

阿里的父親端坐在攤開的折疊椅上，拍了兩張不同方向的照片後，要求我稍等一等，他跑下船艙拿了本雜誌，請我幫他拍一張戴墨鏡翻看雜誌的照片。拍完照，我趁機問阿里的父親可不可自由進出這個平台，他笑著點點頭，又兩手比劃著說了些話，大概說這裡是個清靜的好地方，可以眺望美麗的風景，早晨時間上來最好。

此後，我每天早餐前後都會上來坐一會兒，寫寫筆記，想想心事，之後再請阿里或希拉爾（不用上學的時候）划舢舨帶我上岸，開始這一天的探索。

克莉絲只在船屋待了三天，這期間我和克莉絲一起參加阿里強力推銷的一日遊行程，乘坐有頂篷的觀光船遊覽錯綜複雜的湖面水道，看水上人家的生活風貌；我記得那天我們還搭船去一個湖上廢墟，聽說很久以前那裡是個湖上村落，後來不知怎麼的荒廢了，我們換搭舢板船在迷宮似的水道上巡遊，然而奇怪的是，我的相機快門鍵怎麼也按不下去，屢試未果，只好靜下心來用眼睛記憶——時間久遠，這段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回到住宿的船屋，我的相機又沒問題了。

遊覽之餘免不了有購物行程，其中一家賣地毯的老闆極力遊說，強調帶不回去可以幫我們郵寄。地毯確實很美，也不貴，但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買，台北那方不見天日的小窩實在供養不起這麼堂皇的一張地毯呀，何況又有天氣潮濕的問題。

克莉絲離開後，偌大的船屋只剩我一個住客。接下來幾天，我獨自去了Temple、Old City及Golden Park等地，還花錢請阿里帶我去Gulmarg——那天阿里的老婆特地為我們準備便當。Gulmarg美得無話可說，在沁涼野地裡抓飯吃也別具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