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四月十日:啞

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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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用文字來表達自己所經受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對於我自己真實的一切,誰也無法奪走。

跟上一代成長在軍區大院一樣,如果你成長在大學的家屬院裡,也是聽著各種各樣的口音長大的。從上上一代開始,母親系的家裡就已經是天南海北的融合了,山東山西、川南川北、北京南京⋯⋯所以,到了我這一代,自然而然地生在普通話裡。

上學前的我說了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可是從小學開始一直到高中,我學到了同班同學的各種太原口音。其實,各種方言的口音我都喜歡學,什麼陝西話、四川話,只要不是對於北方人特別難懂的吳語方言,我都能來幾句。可惜,普通話從來都是在家裡佔據主導地位的,而這種主導地位是以對任何帶口音的發音付之一嘲笑、蔑視進行的。我就是看著這樣一種普通話霸權長大的。

作為太原人,我其實一句太原話都說不全,現在有點後悔,但依舊會歸咎於家中的「普通話霸權」,畢竟,作為山西人的父親也從來沒有能夠教我一句他家鄉的方言,父親一直都在母親標準普通話的陰影下被恥笑著⋯⋯

離開太原的我其實能聽聽說不少方言,不過總是不願意說,好像自己生來就有一種拒絕融入的拗勁兒,無論在哪裡,都倔強倨傲地說著自己從小說到大的普通話,直到開始對下一代講話時,我才驚訝地發現,很多詞彙我第一次說出口的,竟然都是太原土語詞彙!我心底是暗暗高興的,因為這是留在我身上幾乎唯一的家鄉的印記了吧,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聽懂,感受到。

我一直在遷移,雖然從來沒有在英語國家生活過,但英語一直是我主要的工作語言和生活用語。在以色列,我學習了希伯來語;在德國,更是學習了德語。可惜的是,我並不覺得語言能夠讓身分和認同增加很多或者減少很多,或許有所幫助吧,可以說。

用中文寫作是我一直都沒有停過的,這是我唯一體驗母語表達的流暢的時候,不過因為很少寫字了,常常忘記漢字怎麼寫,還要加拼音,真是無地自容。😂我也用英語寫作、翻譯,無論是詩歌還是小品文,英語能夠給予一些當時中文提供不了的體驗或詞彙。有時候詩歌寫的是當下的心情,而離開說中文的環境幾十年之後,當下的多數事情都是由另外一個語言經歷、進行的,於是,寫作自然就是那個語言。

我知道寫作可以刻意地去選擇語言,無論是創造距離感還是拉近關係。比如,在心理諮詢的時候,嚴重受到創傷的病人有時候不能用語言來形容創傷,可以嘗試換一個語言或者換用第三人稱。我試著不太刻意地選擇語言,尤其是寫詩,哪個語言來了就用哪個寫。

當然,回文詩歌從來都只是用中文創作☺️

幾年前,我覺得我啞了,不能用任何語言來說話或者寫作,這種感覺仍在持續,這也是我參加七日書的原因,我希望用一種自由寫作的方式來打破這種啞。我想用文字來表達自己所經受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對於我自己真實的一切,誰也無法奪走。

【20分鐘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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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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