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的人|由mentorship到fellowship
文/ 山地
曾有那麼一年,許多地區報如雨後春荀般出現;也曾有那麼一年,許多雜誌和報紙如秋天落葉般相繼倒下。盛極而極衰、大起而大落,一切只在一兩年間。
彼,某青年雜誌的總編,孩子在讀小學,想過離開,結果是看著身邊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二○二○年是走難,二○二一年是離散,今年由家人到朋友有一半都走了。」
「你想繼續堅持,但受訪者都不在港了。以前做社福界的專題,會找張超雄,現在可以找誰?或者有誰在關心?根本整個landscape都改變了。」彼說,他不是埋怨,只是在風風火火中,情緒極度繃緊,整個腦像停擺:時代變了,隊工也變了,回不到以前,也不知可怎走下去。
事實上,曾有那麼一段日子,風高浪急,他們索性停刊半年。「我要怎樣跟intern說?他剛剛來到,發現無嘢可做喎。」當日常變得非常,既有的忽然消失,上一代還有甚麼仍可教下一代?彼坦然告訴實習生們:我們一起迷惘吧。
但就在「一起迷惘」中,走下去的路,卻慢慢開展了。由那一刻開始,他頂著極大的問號,跟實習生一起走訪不同人,四出求問;也是那段日子之後,他們視實習生為team member,一起摸著石頭過河。後來有一天,實習生急著移民,臨行前把他最珍視的書,託編輯們保管。看著那些似輕卻重的「信物」,彼開始思考:「究竟我們做了甚麼,叫年輕人如此信任我們?」
在失去信任的年代,特別是失去年輕人信任、或失去對年輕人信任的這些年,還有甚麼比成為他們可信任的夥伴更重要?「他們是一個no stake的世代,今天的大學再沒有學生會了,公共的參與都被取消了。」彼發現他想做的,或需要做的,其實很簡單,young lives matter。
這種“matter”,不是要給予特別保護,加以培訓;而是簡單的,聽他們的故事,信任他們,co-work。「我的視點,也由mentorship轉去fellowship。」
過去的internship program,編輯教年輕人做記者,今天是請年輕人也教編輯他們懂的東西。「好像由教炒美股開始吧,有一期的intern識炒美股,已經賺到第一桶金,我就請他教我們的同事投資。最近來的intern也很精彩,有連保琦、193都follow他的KOL,也有識太極的法律學生教我們朗誦……」彼滔滔不絕,異常興奮。
由當初請年輕人嵌進自己建立的框架,到反過來進入他們的世界,彼忽然發現這一代人很精彩。這個暑假,他們更邀請intern在公司附設的營地留宿,真如團契,一起生活。
今天,他們的internship program甚受年輕人歡迎,彼引述一個同事的發現:「同事從旁觀察,說我們跟其他服侍年輕人機構不同,不是派一些模擬問題給intern解決,而是把他們拉進我們真實的問題中,一起搞,玩真的,他們知道我們在take risk。」
最大的風險,莫過於雜誌的質素不保。「過去,我成日關心自己做成點,反應如何,口碑如何;其實,你身邊teammate的生命如何,他們經歷有甚麼轉化,這才重要吧。」「更何況,今天雜誌可以出到街已經成功,存在已經OK了。」彼樂於冒險,信仰的路也好,同行的路也好,本來就是跌跌碰碰地一起走下去,從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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