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宇宙主宰的信

qingd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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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一篇“天问”。

造物主: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呢?

你把我生在一个父亲有家暴倾向的家庭。长大的过程中,不够“讨喜”的我数次遭遇校园霸凌,直到我上了高中成绩好了,成了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才结束了这种处境。我高度敏感、焦虑,还在读博期间得了抑郁症。感情也是一路不顺,跟伴侣们都是用泪水收场。

如果只有这些,我不会在这里向你控诉。我有支持我的朋友。经过这么多年的磕磕碰碰,我学会了察言观色,甚至现在还被说“人缘好”,“社牛”。我从文科博士生转了轨道,成了一名程序员,在而立之年终于经济独立了。看了六年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后,我平静了许多,不再总是伸手向你抓取,不再担心别人会因为我所谓的“不完美”而攻击我。虽然跟伴侣们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善终”,但关系还是越来越健康,甚至时过境迁的时候,还可以以另外的方式给予对方支持。我感谢你给了我韧性、探索真理的倔强、抗争不平的天性,让我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能咬紧牙关,让我在有余力的时候,总是会愿意为弱者站出来。

但是,只有你自己清楚你亏欠了我什么。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在33岁的时候,才意识到我高度疑似ADHD(注意力不足过动症,也就是俗称“多动症”)?你知不知道,很多东西,无法追回了,很多人,永远错过了。我因为“怪异”而遭遇的霸凌,没有人可以补偿给那个当年的我。我因为无法处理情绪而搞砸的感情,也没有回头路。这个顿悟,像是喉咙里卡着鸡骨头,又堵又痛。

六年间,我的咨询师们都不是ADHD方向,我们一直都以为我只是单纯的焦虑,经过多年的努力,我的焦虑也确实好转了很多。但是你我都清楚,仅仅处理焦虑的心理咨询无法解决我的很多问题:小时候,我上课时会突然站起来,在全班安静自习的时候我会突然大声自言自语;三年前,我会忘记所有的appoitments,看书也总是只能看第一段,尽管对于一个文科博士来说,读书就是本职工作;而现在,我只要坐下,右手就会止不住地转笔,那只笔划过指尖,找到平衡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脑子里更像是随时有一千辆火车碾过,拉着我奔命一样把自己的时间塞满。如果不能迅速看到结果,如果我的计划被打乱,我就会像一支坏掉的弹簧笔,弹簧“嗖”地一声弹出来,炸在离我最近的那个人身上,而我自己却常常浑然不觉。

即使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不幸的事,我也一直觉得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以为我已经心理咨询毕业了。我以为我已经有了所有的调整情绪的工具。我觉得我已经都变好了。我觉得我已经向前走了,也不再执着于对错和结果。但是,你还想让我流多少眼泪呢?这些流下的眼泪,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问你,人想过好这一生,为什么这么难?美好的、不美好的路,我都走过了,美丽的、丑陋的风景和人,我也都看过了。但是为什么此刻我如此心痛,觉得这些年的坚强像一个自我欺骗的笑话,兜兜转转又剩下孤身一人,脆弱地握不紧手中的平凡?

请你告诉我接下来该往哪里去。请你低头看看我。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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