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說話」這檔事,我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舞台表演,大叔養成很多種習慣。
「別打破台上的世界。」
「除非必要,避免直視觀眾。」
「望向最遠的那一點,把能量投射出去。」
於是,延續了好幾年上述對於表演的誤解,除了劇本或導演設定之外,大叔很少有機會能夠直接面向觀眾,無論是敘述、提問,皆然;如果說到,與觀眾說話記憶最深刻的片段,大多數是源自以前曾經演過的兒童劇,因為小朋友需要較多互動來提升參與感、讓表演更活潑,所以在過程中會不時設定簡單問題,與台下交流。
多數時間,舞台上除了演員臉上的、空間的光之外,從台上往下看,觀眾席往往是一片漆黑,除非非常仔細向下瞧,不然真的很難看清楚台下觀眾的面容。
關於劇本世界的建立,身為學院訓練出身的表演者,大叔很習慣在每次製作時做一份角色功課清單,裡頭不外乎包含那些時間、空間、圖片、劇本分段、角色對彼此的描述、角色之間的關係……等等等,在每一次踏出腳步亮相前,大叔會很清楚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這段故事在訴說什麼、這個角色現在是何種情緒、身體是什麼模樣。
有人說,這是一種躲在角色後的表演,因為帶著設定上陣。隨著年紀越增長,大叔彷彿對這件事情有更多的體悟。特別是今年八月剛結束的香港演出,導演與戲劇顧問要我們直接看著觀眾訴說、提問,完全從自身出發、不帶任何前提,一切來自當下;更重要的是,我們不是帶著作品去面對觀眾,而是要直面台下的每一個人。
當下香港,面對大疫與劇烈社會變化之後,每個人都對相關的話題十分敏感,當大叔與香港觀眾在劇場中「相遇」,再加上我們帶去的主軸,與家、離去、留下息息相關,也因此,令每個人的存在都顯得無比巨大——他們不再是另一端的人們,而是有故事,會把思緒即時投射回來的靈魂。
打從心底,大叔喜歡這樣的表演模式,最大的原因,無疑是劇場開啟的一場思考、一場論壇,我們站在同樣的時空,一同面對問題,也一起把它帶回家。另一方面,大叔也非常驚喜地發現,原來跟對方真誠溝通,會從中獲得意料之外的有機能量,更重要的是,大叔看見每個與我對話的人,是那麼真切地看著大叔、想要聽見大叔到底在說些什麼,那種即刻的欲求,讓人願意相信:劇場真的能為在此時此地相遇的我們,迎來改變。
過去,大叔曾讀過的劇場理論中(如果沒有誤讀啦,大叔對理論沒那麼通透),最強調讓觀眾有空間思索的,是布雷希特的史詩劇場,在表演的縫隙中,不要讓人投入全然的共感,而是保留空間,令人在這刻意形塑的距離裡,試想作品要帶給你的是什麼。
回到這次香港演出,據戲劇顧問說,收到的現場回饋大多是正面的;但,因為觀眾組成偏向劇場背景,也不乏有人提問:這樣形式之前沒有見過、很難去定義。姑且不論他們的正反意見,大叔感覺,這次的作品為大叔帶來很不同的改變,好比,大叔不再畏懼觀眾,而是把他們視為渴望能獲得真實交流的朋友。
也因為上述經歷,讓大叔開始反思,關於「說話」這檔事,真的不是上台用多精緻、多吸引人的方式把台詞表現出來,而是身為表演者的你,要怎麼坦承面對觀眾說話?在過程中,透過行動,一同讓彼此朝向下一個階段邁進。
很難,卻也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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