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的所有回音
不可思议,已经在东京度过了一个春天,如今在夏季的热浪中浮沉,就算打开所有的窗,好像也不会有风再造访我的房间。但这并非是不可忍受的,我亚热带的身体记忆对此丝毫不感到陌生。
六月过完,就到了盛夏,或者这种炎热并没有程度的区别,它们将平等而平均地散布在属于夏天的这块画布上。具体的强度还要等我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了。
今年的天气很异常。这几乎是一来到东京,就常听见朋友们感叹的——樱花开得很迟,让全世界的游客都哗然和失落。然而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的,异常反而有可能会成为我正常的领悟。
但是在东京结束了连日的大雨之后,中国的江南传来洪水的消息,我看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陷入汪洋,才为这种异常感到惊骇。
然而生活在云南的前二十年,那里好像自有一套气候系统,冷热都与世界不同。但这样说又太夸张,云南干旱的新闻还是并不少见,这也构成了异常的一部分,笼罩在喜马拉雅山与横断山之巅。
路边的立葵和紫阳花还在恣意盛开,它们是最不怕这盛夏的。比起樱花的转瞬即逝,紫阳花另有一种寂静和永恒,好像夏天会就此凝固,因为这些喧闹的蓝色花海。
在来到东京以前,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紫阳花——在中国时,它们被称为绣球,太寻常,太农家,只有在童年时居住的小镇上,才会每家每户门前都种绣球花,城市里见不到它的踪影,只有公园里象征性的一丛,几乎作为儿童科普用。
至于立葵呢,我是后来才知道它的名字。起因是我的母亲赞叹我分享的照片里,这棵花开得这样好。我想要谈论它,却发现它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一种,在我的云南老家,在农家的庭院中常见的鸡冠花。它是立葵,花如其名,挺拔地立在那里,像太阳花一样朝着盛夏的烈日,灿烂地,不知疲倦地。
来到东京的两个月——是的,只有两个月,但我通常觉得它们已经走了半年之久。这两个月,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思想变化最剧烈的时期,一些事当我那样想了,又倏然折回头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散射。我接受它们很轻易,就好像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我能够看到事物的正反和上下左右,并且认为它们同样重要。
我阅读日文书,也读中文和英文,阅读一切我感兴趣的。我好奇全世界正在发生的艺术和文学,并痴狂地探索着。东京好像一个世界的十字路口,我并不是扎根在了这里,而是借助它的地理区位、借助它的目光理解世界,以及我的来处。
2024 年 6 月 2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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