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丨Day 3丨关于洗澡和午休

之前听说过一个说法：亚洲人喜欢在晚上洗澡，欧美人喜欢早上起来洗澡。

后来我发现还真是这样的，以前在国内生活的很多年，我都是晚上睡觉之前洗澡。刚出国读书的头几年，还是习惯于晚上洗澡。后来慢慢地不知怎么，就改成了早上起床以后洗澡。不，也不一定是早上起床，有时候起床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不管什么时间起床，总要在出门之前洗个澡，清清爽爽地出门。

想了想，可能是从小长辈们的观念都是——上床之前要洗脸、刷牙，干干净净地上床睡觉。但后来自己一个人生活以后，经常是晚上抱着电脑在床上打游戏，打着打着就感觉困得睁不开眼睛，然后火速关了游戏，把电脑放到地上，一拉被子倒头就睡。第二天睡醒以后，要出门上课，要出门买东西，想起来昨晚好像还没洗头，于是洗了头再出门。渐渐地就成了习惯了。

后来回国之后的头几年，我还是习惯起床之后洗澡，但有的时候起床的时候实在太晚了，为了能在天黑之前出门，我就经常来不及洗头洗澡，戴个帽子就出门了。直到我妈有一天铁青着脸色，说我就和臭狗一样臭，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洗澡，这种情况才终止。在我妈的半强迫半命令之下，我被迫偶尔晚上洗澡。于是慢慢地，我又回到了晚上洗澡的习惯。

但是晚上洗澡也有问题。晚上是我写作灵感最丰沛的时间，白天一整天，我都蔫头耷脑，一到了午夜十二点，我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两眼放光，这么宝贵的写作时间怎么能浪费呢？要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拿去洗澡，绝对不行。

想象一下，每天晚上你回到家里，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享受深夜里静谧的写作时间，这个时候就有个人非要让你去洗澡，你是什么感受？

最严重的是有一天晚上我去了健身房，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还没等坐在床上伸展一下四肢，我妈就催着我去洗澡。我抬头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要想明天精神充沛地去上班，我最好在十二点的时候去睡觉。趁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码字，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妈居然让我用这宝贵的半个小时去洗澡，去洗澡！你能想象吗？她让我去洗澡！！！！

我知道我刚从健身房回来，我也知道我练得浑身都出了汗，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可以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身上的汗自己会干的，不是吗？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的写作更重要呢？

最后我还是被强迫着去洗了澡，我妈还亲自帮我吹干了头发，美其名曰“帮我节省一些时间”，谢谢你，亲爱的，如果你真的想为我节省时间，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让我去洗澡比较好。

这件事让我怨念极深，一直到现在，我都为我当时失去的那宝贵的半小时写作时间而耿耿于怀。从那以后，我对我妈表明了我的原则：以后晚上十点以后，不洗澡。不管你觉得我有多脏，不管我有多少天没洗澡，我都拒绝洗澡。

她急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邋遢，怎么就不爱洗澡呢？

我：对，是的，我就是不爱洗澡。我他妈的，就是，不爱，洗澡。

还有另外一个被异文化影响的生活习惯，就是午睡。

中国有很多省份，都有午睡的习惯。不管是学校还是公司，中午都会有1~2小时的时间用来午休。我上学的时候，中午一直都是会睡午觉的。

直到前两年入职，午饭之后，许多同事中午都会睡一会儿，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回职工宿舍，有的把三把椅子并在一起，躺在椅子上睡觉。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在外面散步。

有人问我：你怎么不午休？

我想了想，对啊，我怎么不午休？好像我没有午休的习惯？但是不对啊，上学的时候，我明明中午也是会睡午觉的。为什么现在不睡了呢？

然后我才想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都不睡午觉了。

在国外上学的那几年，我们学校是不存在午休这个说法的。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之间，所有的时间都有可能排课。学生们根据提前注册好的课表来上课。那时候我的课表经常是9:00~9:50,10:00~11:45,12:20~13:15，14:00~15:15……我不是说每天的课一定都会排得这么满，我只是列举了几个可能出现的课表时间段。中午12点去上课，1点下课去学校自助餐厅去吃午饭这种事是家常便饭，时间久了，我脑子里就没有了“中午12点应该是午休时间”这样的概念。觉得一天之内不管什么时间上课都是正常的。吃饭？上完课再吃呗。睡觉？上完课再睡呗，反正一天之内也就那么几节课，除了上课时间，剩下大把时间都属于我。

我记得有一个学期，每周一三五，我都有早上八点的课，这个在国内的大学应该有一个专业名词，叫“早八”。可能对于国内大学来说，“早八”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人人都必须经历的痛苦，但美国大学不需要。你可以选择早上八点这个时间上课，也可以不选择这个时间上课。同样的一门课，一天有很多节，绝不可能只有早上八点这么一个时间。但是我当时其他的时间都有了别的课，所以不得不选择了早八这个时间去上课。

虽然是早上八点的课，但我喜欢熬夜，经常晚上三四点才睡觉。早上哈欠连天地去上课。一上午有两节课，第一节课8:00~8:50，第二节课9:00~10:45.等上完这两节课，回到家里差不多是11点。到家之后我就脱了衣服上床，睡个回笼觉。经常是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醒来以后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然后再去上晚上的课。下课以后去买个晚饭，回家一边吃一边看剧，吃饱喝足以后，开始了新一天美好的熬夜时间。

大概那个时候年轻力壮，睡个回笼觉精力立马就能补回来，如果放到现在，熬夜到凌晨四点，不知早上七点多还能不能爬得起来。即使回头再睡一觉，不知道醒来以后还会不会精神百倍。

2022年末，国内COVID疫情肆虐，所有人都生病了。我也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以后明显感觉体力变差了。于是很久没有午睡的我也破天荒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大概确实是体力不支，感觉自己睡得很沉很沉，恍惚间还以为现在是早上，我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现在几点了呢……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墙上的钟，结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办公室的天花板。我才想起来，现在应该是中午了，我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是在午睡。很快我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那一觉感觉睡得很漫长，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和胳膊都麻了，看了看表，发现我竟然睡了五十分钟。电脑微信的聊天界面上，有一大片我发给别人的空白逗号，大概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压到键盘了。

那一觉睡起来，我感受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和精神百倍。我好像找回了失去很久的午睡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也开始午睡了，每天中午都把电暖气打开，把厚厚的冬衣垫在桌上当枕头，听着电暖气的白噪音，吹着暖烘烘的风，很快就睡熟了。不过，天气热了以后，这个办法就不太管用了。到了夏天，办公室里热得让我不管怎么趴着都睡不着。

后来大家午休都越来越放得开了，之前把三把椅子拼在一起睡觉的同事，后来买了张折叠床，每天中午支开床睡觉。大概是躺在床上睡得更好，每天中午都听到他打呼噜的声音。

我也搞了一张床，每天中午就舒服地躺上去。习惯了趴在桌上睡觉了，突然躺在折叠床上不太能睡得着。但是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每天中午，我和同事隔着长长的一排办公桌，在两头各自支床午睡。不用担心会睡过头，也不用给手机上闹钟——因为同事会上闹钟，我只要听到他的闹钟声响，就知道该起床了。

当然，也有听不到闹钟的时候。有天中午，我吃了午饭躺下，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很快就睡着了。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好久，迷迷糊糊间听到同事开门关门的声音，是中途出门上厕所吗？我没管他，继续睡，又睡了一会儿，心想怎么还没听到他的闹钟响？我把手机拿起来，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眼，发现已经下午2:20了。我一个激灵做起来，问同事说你今天闹钟没响吗？同事说，响了啊，1点50就响了。刚才领导都进来了，你没听到？我摇头，说我毫无察觉。

午睡成了一个给精神充电的好办法，到了后来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依赖午睡了。晚上睡得不好也无所谓，等到了中午12点，我连饭都不吃，直接把办公室的窗帘一拉，把床一铺，躺下就睡，有时候能一觉睡到两点，连同事什么时候吃完饭回来都不知道。只听到接近两点的时候，他的闹钟响了，我就知道我该起床了。在家里躺在床上睡六七个小时，有时候还没有躺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睡两个小时那么香。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就在想，要是现在能躺在办公室里睡觉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