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键直达

脸书一位陌生人的图，被算法推到了我的时间线——作为家具的老式电视机，竟只有三个台可选，且这三台还被做成实体按钮固定在那里，给人一种庄严的安宁感。

照片里的废物，是有限媒体存在过的证据。在那里，从业者、消费者尚有自知之明，懂取舍，也知这东西不能替代双眼去观看世界（主要是太笨重）。

版面容量曾长久制约着信息表达，就像竹简之于古文。后有打字机与白纸，凯鲁亚克才好不带标点、一气呵成一本《在路上》。卡波蒂看得透，这样损他：「凯鲁亚克的风格不是写作风格，而是打字风格」；而今老电视的残像出现在我脸书瀑布流里，能断水流者，唯有手机电量。

正当我透过电脑屏幕、看着老电视屏幕倒影发呆时，突然想起来，自家电视遥控器下面，不也有三个按钮吗？！

NETFLIX，PRIME VIDEO，WWW。

台视，中视，华视。

时代是变了。

对了，要是手机也这样，除系统原生应用之外只弄三个按钮，绑定 App 一键直达，你会保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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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成哈萨克斯坦记者 Borat 的英国喜剧演员 Sasha Baron Cohen 去到一家美国小店，对着一整面墙的奶酪真诚发问，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一包都没错过。一如他每段恶搞素材，虽画面尴尬搞笑，内里都直指美国生活（约等于现代生活）的荒谬一面。

我们当然知道，没有选择的自由，不是自由。而 Borat 却道出了现代社会的另一困境——当选择过剩，以至于瘫痪了你做选择的能力时，这种自由应当追求吗？再进一步，假如说，有人拿过剩的选择让你无从下手，然后暗度陈仓，无论视觉引导、文字游戏、情感操控，或是干脆上大数据+算法，操控你心甘情愿做出预设选择，末了你还神清气爽、高歌自由意志之美。这样的自由，大家说该当何论？

只能看三个台的电视，因匮乏而知边界，可以合上的电视柜门即是界碑；而边界可是主权的硬性前提。不是说老观众一定更自由，可至少比起我，他们的视觉主权拥有较多领地。

李源

2024.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