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與夜

我有時懼怕在夜晚寫作。

尤其是深夜，靜得只剩心裡的回聲，連打開水龍頭的聲音都讓人突然嚇一跳。我怕深夜的時候，大概也是我怕內心聲音的時候。有時候紛亂得理不清，一天發生的事情像沒整理好的拼貼畫一樣重疊著堆在書頁上，光是看著就讓人疲倦了。

這種時候提筆，就又被沉甸甸的回聲壓住，一時什麼也寫不出來。

床頭的白葡萄酒還剩了幾口，但我已經刷過牙了。白天下班後去超市買了甜甜的Riesling和Moscatel，甜得恰到好處，刻意迴避苦澀似的露出些許酸味。上一次在飯店盲選了Riesling後一口就愛上了。

「之前喝大虧了。」我在還有五分鐘關店的超市看到價格後難免不甘心地這樣跟朋友講。超市裏一整支的價格比飯店的一杯還要便宜不少，我喝了不只一杯。

找到Riesling的同時我看到同一個貨架上擺著的Moscatel，我那時僅知道是風評不錯的甜葡萄酒，但還沒喝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在用直覺和紅葡萄酒較量，好像為了滿足某種浪漫情懷似的，我想根本的憑感覺挑中一款順口的紅葡萄酒。結果總是差那麼一點。大概是對紅酒失望了（或者是對自己）。

Moscatel是一位在義大利留學的中國女孩推薦給我的。我當時順口一提喝葡萄酒的話喜歡甜一點的，但在紅酒上總是時時碰壁。「Moscatel!」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那一定要去喝Moscatel，你喜歡甜的話。」她念出Moscatel的時候還帶有一點義大利腔調，生澀但可愛。我看到Moscatel的時候腦子裡幾乎第一時間冒出了她念出來的聲音，清晰可辨。

我於是從百貨超市單單買了兩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