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冀

Ethan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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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根据采访,杂糅而成的短篇小说

现在是凌晨三点出头,和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时间里一样,我又一次失眠了,大概是因为他们偶尔响起的磨牙声,又或是阵响的呼噜声,说是恶心又有些过头,毕竟也是同学,可毫无影响却也不是可能。毕竟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这声音吵醒。窗外还是黑漆漆一片,偶尔会有些生物的叫声,我没见过他们,我只知道,他们整天日日夜夜的忙碌,至少不会像我一样,一眼望得到尽头。宿舍里堆满了人,除我以外,还有七个人,他们时不时有人翻了个身子。上下铺嘎吱。

我至少得以坐起身子,坐在床上,不至于像在晚上十点半左右的时间里,被人拿着手电,透过玻璃射过监狱一样的房门,用刺眼的光对着眼睛照——意思是确认人在宿舍而且必须躺在床上而不能坐着。静静地感受这少有的、属于我的时间。

我绝对可以预料,往后的时间会像往常一样,要不了多久,整个宿舍楼会在凌晨五点多的时间里渐渐增多脚步的声音,增多不少人的交谈,整个宿舍楼会在五点四十分的响铃后正式苏醒,虽然那个时候再起床,怕是多半要迟到。若你留点钱还没离开宿舍,像我那次迟到的时候那样,不出意外会被一个尖嘴猴腮的所谓宿管记下一个迟到的名字,开一张罚单似的违纪单,最后被送到班主任的手里。那个时候,天还仅仅是泛着深深的蓝。

我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拼尽全力可以想到的也只有,现在睡不着的我,会因为疲倦、困意,在今天不知道哪一节课上表现出来,然后被不知道哪一科的老师叫到教室后面“清醒清醒”,运气不好,会被楼道里时不时走过的“查纪老师”透过窗户记下,然后在着急的晚饭结束、回到办理的头二十分钟时间里,被墙上挂着的大喇叭用粗糙的嗓音通报:“高一四班,北二倒四,上课睡觉……高一五班,南三倒……”

最后的最后,也许会得到老师的三千字邀请,隔天上交。晚上的自习大概是啥事也别想干了。他们这样假装,可不得不交差的时候看着老师的眼神,多像是看着一个压力型政府。

好像朝着窗外看的时候或许心脏会更加舒畅一些,压抑的感觉能减少一些,束缚的感觉能减轻一些,喜欢仰望天。不会有人像我这样——他们的眼里“爱思考”,他们的眼里“爱瞎想”,他们的眼里“无病呻吟”,他们的眼里“多愁善感”。

他们,哦不,是我们。

我们在每天早起后所谓的励志宣誓中度过,对,还是那个大喇叭。

「举起你们右侧的胳膊,握拳高过头顶,告诉自己:『我微笑,我乐观,我自信,我坚强』」,在每天;我们在每天仅有的15分钟早饭里度过,抬起你的脚步快走,走在食堂到教学楼的路上,着去到教学楼那里,然后表现得『我积极,我斗志昂扬』,在每天;我们在每天早读过后操场上的小步跑里度过,人贴着人,胸背相依很拥挤,生怕不怕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摔倒,却不得不靠得很近,这就是我「青春的韶华」。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无用的喊叫,包装得如此义正严词的。

我有多少没有诉说的烦恼堆积,我有多少留下这里的记忆烙印,我有多少已经过去,又剩有多少时间与时机。我安慰自己时间还很长,可,课堂很流水,氛围很压抑,他们,哦不,是我们,我们不探讨问题,我们只在乎习题。理解竟然要放在公式的后面,结论竟然不是学生自己推导,他们毫无引导,他们胡乱传递引号。

身体微凉,微冷,我怕。阵阵清风,好像一切都变了味道。从门缝吹过,好似透过了我的宿舍,幻想着夏夜里不再热,冬夜里不再凉,天空还是那样,好深邃。

就这样思考了小片刻,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是由于困意的本能,我喝了口放在铁皮储物柜顶上塑料水瓶里的水再躺下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世界给我的白噪声,我仍旧无法回忆我是如何来到这里,又会去到哪里,眼前的路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步一步,朝夕朝夕。

五点四十响起的铃声已和我全无关系,我只想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睡眠,彻底的休息。

天亮了,可怎么,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黑。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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