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涼（記Tom Petty的最新記錄片）

想不到有一部這樣的電影，更想不到竟會在香港上映！這部新記錄片選定在十月二十日（正是Tom Petty的生日），全球同步在戲院公映，因此香港仍可勉強算是國際城市之一。不過，當然所知的人不多，知道而又會出席的便更少。目測所見，不足二十人，絕大部份是外國人，我不敢肯定，但如果我是唯一的華人，絕不奇怪。Tom Petty和他的樂隊The Heartbreakers在1977年出道，八十年代紅極一時。Petty在2017年尾，剛完成樂隊成立四十週年的巡迴演唱後，因意外服食過量藥物而離世，震驚樂壇。大家還期待他翻開新的一章，誰知道已是終曲。

這部名為《Tom Petty, Somewhere You Feel Free: The Making of Wildflowers》的電影，當然地連中文名也懶得改，因為不會有大幫助。知道他名字的人，大概有一定認識，不知道的，改甚麽中文片名也無動於衷。先介紹一下背景，要參考其他，可翻閲我另一篇文章。

Tom Petty — 曾經的滄海

Petty出道便以Tom Petty and the Heartbreakers為名，一直以此出版專輯。而他整個事業生涯，共有三張專輯是以個人名義推出，《Wildflowers》屬於這類，在1994年出版，大受歡迎，有三倍白金銷量，也被認定為他的頂峰作品。在他離世後，很多未出版的舊錄音被翻出來，重新整理後已陸續出版。再後來，他的女兒發現一批十六厘米的電影，全部是攝影師Martyn Atkins在收錄這張專輯期間，幾乎是像日記式拍攝下來。由於質素很好，記錄詳盡，幾乎每首歌背後，都有其的故事，於是打算整理安排，找來導演Mary Wharton主理，她也重新接觸當天曾參與的樂手，監製，幕後人士等等，重組當年的實況，重新展現Petty的心路歷程。

雖然那算是Petty的個人名義專輯，但樂隊成員全部有參與，而且日後在現場表演時也是全體合奏。成員是相識於微時，合作多年，只有低音手Ron Blair在82年覺得樂隊工作太緊張而離隊，代替的Howie Epstein是Petty讚不絕口，特別兩人聲線接近，和唱部分更上層樓。（Epstein在2003年離世，而歸隊代替他的正是Blair。）但這次錄音期間卻出現人事變動，Petty對鼓手Stan Lynch頗有微言，直到那時才爆發，辭退Lynch。而尋找鼓手的過程中，他們嘗試了好幾位，包括披頭四的Ringo Starr，但最後錄用了來自紐約的Steve Ferrone，他一直效力至Petty離世，今天面對鏡頭細說當年，仍是笑容滿面，可見他多年來是合作愉快。

而Mike Campbell，同樣是結他手，作曲人，跟Petty相處一生，相信是最受打擊的一位。而這一次錄音，有一個新的伙伴，就是另一位共同監製Rick Rubin，他是資深的音樂人，但大家從未合作過。有成員指出，可能是彼此不太相熟，反而令Petty更願意抖出心中話，更激發創意。他便是這樣一天一首歌的寫，然後讓其他人加上不同的意見，或表達方式，最後進錄音間收錄。大家都感覺良好，有一段時間，甚至驚訝成品的數量，而且每一首都有味道有潛質，如何取捨？但Petty處於創作力澎湃的時間，無法停下來，於是他們便打算以雙碟形式推出。但唱片公司知道後，幾乎是破口大罵，因為雙碟的銷量通常是慘不忍睹的。Petty是有名經常和唱片公司對著幹，大家不大敢表示意見，一來那些歌都是精品，大家不知如何取捨，二來如果就是因為是雙碟而令樂迷卻步，那也是損失。

最後的決定當然由Petty負責，他也不斷反覆思量，拿不定主意。最終最終，還是決定單碟，於是每一首歌的篩選也是漫長的考慮，很多時，決定的因素可能是，不該有太多慢歌了。最後，這張專輯仍包括十五首歌！我還記得第一次聆聽，由頭到尾，一氣呵成，完全沒有一曲比較弱。多聽數次之後，有好幾首自然是站得較高，但整張專輯是非常紮實，已可以被稱為經典了。

回頭已是接近三十年，聽到各人的憶述，和當日在收錄的情況，重新了解每首歌背後的故事，有點驚訝當日全不知情。一個高質的創作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將個人的經歷，昇華至一個普世認同的故事，讓受眾各自填上自己的細節，而引起共鳴。而在這樣的創作過程中，讓自己面對過去，有一種自我療癒的作用，甚至將效果帶給聽眾，放開心結，可以重新上路。專輯中的最後一曲《Wake Up Time》，是Petty故意的編排，為這個聆聽旅程留一個正面心態，明天醒來時，Rise and Shine，放低過去的心結，迎向未來，我們一起面對吧。

按：電影出版的同時，他們也找回當年所有的錄音，包括一批被捨棄的，一些不同版本的錄音，包括Demo，再加上演唱會錄音，湊成一個五光碟的大陣象版本，相信只有粉絲才會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