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岛屿精神,另类人生 · 第一天

七日書丨Day 1丨孤岛

千翊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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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部分还在说[孤岛],后半部分说到和父母一起旅游的经历,写着写着就又开始生气了。其实这样想想,[孤岛]并不像青涩稚嫩时想象的那样,是“孤立无援”的状态,而是“独立完整”的状态。每个人都应该保持孤岛的状态,不要随意去侵入他人的边界。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21岁那年夏天,我和Alex马上要坐长途飞机回国过暑假。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们提前打电话叫来的出租车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们了,我们俩还在扛着巨大的搬家箱,一趟一趟从四楼搬下来,然后再一趟一趟地搬到隔壁公寓的四楼。我想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箱子都搬到隔壁同学家的公寓,然后赶快坐出租车前往机场,可是那箱子好沉,沉到我不管心里再怎么急,不管我怎样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搬,也还是只能一点一点拖着箱子挪动。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是我们就是搬不完那该死的箱子,我感到很累,很无助,可是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帮助我们。

于是当时我心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此时此刻,我和Alex拼命拖着箱子上楼又下楼的样子就很无助,此时此刻,我们两个就是孤岛。楼下明明有出租车司机,可是他却不能上来帮我们。

也许是那时候我还太青涩,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偏偏喜欢用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稚嫩和愚蠢。时隔多年,我现在觉得这句话doesn't really make sense,但是当时那种无助的心情却很真实。

我成长在内陆的城市,没有在岛上生活的经历和体会,从小到大,去岛屿旅游都很少。所以提到【岛屿】这个词,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真实的岛,而是书面语的一些意象。

我唯一去过的[岛]可能就是海南岛了。大概是2013年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去海南旅游过。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因为我妈妈图省钱,我们一家三口出门,她永远只订一个标间,我们俩睡一张床,我爸爸自己睡另一张床。每天到了半夜我就被我爸震天的呼噜响吵醒,痛苦万分。到了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我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就要往阳台上走。我妈醒来,一把拉住我,问我干嘛去,我说屋里太吵了,我要睡到外面去。我妈拦着我,说外面怎么睡啊?蚊子那么多,只有一张躺椅。我说那你告诉我,在屋里面怎么睡?每天半夜都他妈被吵醒,不行的话我现在自己订机票回家去好了,你们两人在这儿慢慢玩。

我们去的第二天就赶上台风天,天气阴沉,远处的大海翻涌着波浪,我们也不能到海边去玩。走在路上,天气突然就阴沉下来了,似乎马上就要下暴雨。我和我爸怕被淋在路上,想打一辆车找个地方避雨。没有遇到出租车,倒是碰到了开着三轮摩托车的本地人,一个中年男子,招呼我们上车。我妈犹犹豫豫着不想上车,一直在那里问,上车要去哪儿?我和我爸都已经急得不行了,因为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不管去哪里,先让这个人带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再说。上了车以后,我妈在旁边还是一直不停地在问,去哪里?去哪里?我们去哪里啊?看那架势,感觉随时都要下车的意思。好像那师傅说不上目的地,她就要立马下车。我当时心里烦躁极了,虽然知道她是有些警惕这个陌生人,但我依然特别想对她说,求求你别再问了,不管去哪里,我们就先随便找个地方避雨不行么?你现在下车了,我们还能打到其他的车吗?

见我和我爸都不太想下车,于是我妈就改口,问那人说,这附近离市中心远吗?能不能带我们去一个繁华地带?我们要吃午饭。那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繁华地带有啊,前面有一个农贸市场,有卖小商品和珠宝的地方……听起来大概是本地农户买卖交易的地方,类似于自由集市。我妈一听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农贸市场啊,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最后那人把我们放在了一条窄街上就停下了车。那条街的一整排街沿都是开饭馆的,有些馆子门口店员在向外张望。原来那人就是个拉客的,不管接到了谁,统统往这条街上拉,如果有人进馆子里吃饭,他就能拿到钱。

后来我们终于打到了出租车,上车之后我妈立刻就要求司机带我们去市中心。司机带我们离开了那片城中村,两边的景致渐渐变成了整齐的便道和树木,楼群也开始出现。虽然来到市中心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记得当时沿着一条宽敞的马路,行驶了很久,我爸妈一直在向窗外两边张望,发现路边有吃饭的馆子就让司机停下,最后我们停在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跟前,终于吃上了午饭。那午饭其实也没有多好吃,味道一般,价格还不便宜。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我们三个当时为什么就那么沿着公路让司机开了那么久,连确切地址都没有,什么攻略都不做,也不知道上网搜一搜,有没有网友推荐的本地美食,就在三亚的街头乱闯乱撞,连找一个吃午饭的地方都那么困难。钱是花掉了,可并没有换来预期的快乐和满足。

回想起去海南岛旅游的经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事情。当然也有一些好的,比如海南的椰子真的很好吃,我们当时住的酒店外面有一大片草坪,那里还举办了海鲜节,室外布置得很浪漫,还放了我喜欢的歌。

但因为负面的记忆实在太多,比愉快的记忆更多,所以到后来,我都很讨厌和父母一起旅游。我妈总喜欢自己掌控一切事情,可是很不幸,她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旅游规划者。从小到大和父母一起的旅行,只要是我妈来规划行程,我们整趟旅行都会无比糟糕,无一例外。这个状况一直到后来我能够掌控一部分旅程的安排才有所改善。

也许在她看来,一家三口出门旅行是一种幸福,可是对于我来说,我们三个一起出门是一种痛苦,折磨。尤其是每次出门订酒店,我妈永远都只订一间房,永远都是我们三个人住一间。可能她觉得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亲密无间。但是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我不方便再和我爸住一间房了。只要我们三个住一间,我每晚一定会被我爸打呼噜的声音吵醒。去海南的那次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对我妈说这件事了,但我妈总觉得我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说“我听你爸打呼噜也很多年了,我就没觉得有什么啊,忍忍就过去了,你就凑合凑合吧”——每一次我对她说,她永远都是这句话来搪塞我。

后来等我又长大了一些,在我个人自主意识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又遇到我们一家三口要出去的情况,我妈故技重施,我用非常激烈、坚决的态度表明我的立场:我不要和我爸住一间房,我绝不再忍受三个人挤在一间房里睡觉的情况。我半建议半命令地告诉我妈——三个人出门,必须订两间房。我和你一间,我爸自己单独一间。

我妈刚开始又试图用从前那种话术搪塞我:你能不能凑合凑合?

我:不可以。你明明就知道我忍受不了半夜被打呼噜的声音吵醒,你明明就知道这一点!你自己觉得能忍受那是你的事,我忍不了就是忍不了啊,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我的感受????

明明再订一间房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也不差那一间房间的钱,为什么非要三个人挤在一起?你觉得很温馨是吗?我觉得很别扭,很不舒服!

从那以后,我妈就再也不坚持三个人只订一间房了。

前半部分还在说[孤岛],后半部分说到和父母一起旅游的经历,写着写着就又开始生气了。其实这样想想,[孤岛]并不像青涩稚嫩时想象的那样,是“孤立无援”的状态,而是“独立完整”的状态。【孤岛】的四周没有和其他陆地连接的通路,没有连结,也意味着没有打扰、没有侵犯。【孤岛】的边界是清晰的,没有和其他陆地的边界交融在一起,纠缠不清。【孤岛】既是人的精神世界,也是领地。人应该有清晰的边界感,不要试图去模糊和融化他人的边界。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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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翊晨无论今晚还是明天,我们一定会抵达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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