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形式｜詩與歌的界線在哪？

如果可以，聽著這首歌來讀這篇文章吧。

寫詩的人叫Halsey，她也唱歌，我不知道哪個應該排在前面。詩與歌的界線究竟在哪裡？

「如果可以，我會離開我自己」是這本詩集的名字。

我沒有辦法將李玟的音樂嵌入這篇文章，在這個日子。我想說「沒想到」，我怎麼都無法想像，可是「沒想到」三個字在我的生命中已經被玷污了，以至於我的大腦一直在試著告訴我，你想到了的，沒有「沒想到」，大腦總是這樣想要保護我。可是，我真真正正是沒有想到啊，李玟怎會以這樣的方式離世。忽然，我感到一陣感染力，如果她都可以這樣沉沉地墜入深淵，我為什麼不可以？如果她可以離開她自己，我為什麼不可以？我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也會理解那些跟隨張國榮自殺的人們，甚至或許加入他們，一起離開。如果可以，我會離開我自己。

“I want to walk away from my bones and set them down on a counter like my keys after work.

Let my skin sink into the armchair and lose its shape. Lose its form. Collapse into a sigh.”

——I Would Leave Me If I Could by Halsey

我從未想過抑鬱症是可以以年來計數的，像是墮入漆黑迷惘的森林，找不到出路卻總被追著跑。現在的每一天，我都好像可以倒進椅子裡，失去自己的形狀，「collapse into a sigh」。這些年，逐漸理解朋友告訴過我的坐在樓頂邊緣要自殺的人其實不過是在一念之間，逐漸發現自己幾次也懸在了一線之間，是不太熟悉的家庭醫師搖著我的雙手說「We need you!」，而不是家人，從來不是家人救我回來。

李玟的死一下子將我拽回了少年時代，那個聽著她的歌的少女，不知幸福為何物，卻一直、依然在探索。三十年過去，她累了，我也累了。沒想到，「死」對於我也可以變成解脫，變成Exit，終於可以逃出父母的絞殺，終於可以自由地無所顧忌，終於可以不用再感受我自己的感受了。

如果我死了，留下的是不是只有我寫的那些詩、玩弄的那幾句回文了呢？

我想反覆說「沒想到」這三個字，「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

曾經有一個小女孩，她喜歡寫故事，故事裡有刺蝟和蝸牛，它們一起幫助小女孩獲得媽媽的讚美。有一天，小女孩沒帶自己的故事，可是她依舊想要媽媽的讚美，她拉著媽媽哭啊哭，哭個不停，媽媽翻了臉，拎起小女孩把她扔進了一個黑洞裡。黑洞裡的小女孩哭著對自己發誓，終究要離開這個家。後來的很多年，小女孩不寫故事了，因為媽媽說，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就讓你爬出黑洞。小女孩照做了，這是她要離開的第一步。爬著爬著，小女孩離黑洞越來越遠，可是黑洞要吞噬她的架勢，小女孩從來沒有忘記一刻。很多年過去了，小女孩成了媽媽的衛士，保護著漸老的媽媽。她想，雖然媽媽曾經把她扔進過黑洞裡，但媽媽也是受害者，為了照顧她受盡煎熬。她要帶媽媽過上好日子，不如就一起計畫離開吧。離開的途中，一次偶然的機會，小女孩發現媽媽把她為了離開而積累的東西全部扔掉了。小女孩好傷心，好像一段歷史被抹去，人生被割斷。女孩質問媽媽幾句，媽媽卻說「我不記得妳小時候我這樣對待過你！」突然，小女孩的內心轟然崩塌，她看到那個黑洞再次朝她撲過來。她只說了句「可是你扔我進去的那個黑洞算不算呢？」說完她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她終於真正開始這一遲到的逃離。她藏起來不出聲，以為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她連過年的時候都憋著氣不出聲，因為小女孩沒有想到，媽媽從未看到過她的痛，也從未在乎過。所有的構建都在小女孩腦海中重新排列著。媽媽不停地追著她，她無路可逃。小女孩覺得自己跌進了生人的人生裡，莽撞而找不到出口。媽媽幾次找到逃跑中的小女孩，重複著「沒想到」三個字，因為她知道小女孩會自己將這三個字後面補齊：「沒想到你這麼對我」、「沒想到你居然逃跑」、「沒想到你要讓我這樣找你」⋯⋯小女孩啞口無言，明明真「沒想到」的是她自己啊！小女孩不明白為什麼任何一個感受，媽媽都搶先一步，就連小女孩天崩地裂的震驚也被媽媽搶先一步說出來。小女孩覺得自己的identify被媽媽偷走了。媽媽震驚的是，小女孩怎麼敢依舊記著黑洞的事？小女孩也沒法解釋，為什麼。其實，她只不過是「沒想到」而已。

“and I know it frustrates you

because words are the only thing

you’ve ever had total control over.”

—— I Would Leave Me If I Could by Halsey

我擁有我的words。

世界如果是由無數個「沒想到」組成的，那麼這個世界是否真值得留戀呢？「死」與「生」究竟哪個來得更容易一點呢？

沒怎麼寫到這本詩集，只是選擇了我喜歡的兩段quote來，加了詩人自己的歌。詩與歌的界線在哪裡，我不知道，就好像生與死一樣。

很沈淪的一篇不是書評的書評，彷彿自己對文字也失去了控制，但又感覺唯有文字是我還可以控制的東西。在matters這片自由地上，我分享了很多詩歌和書籍，說自己的不多，有點像是藉著matters離開自己，離開自己然後到另外一個自己那裡去，她那裡只有書和詩歌，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好不安寧。

【看到@Red 和@珮妍媽媽🌱 的發文，找了找禾雅，確實走了，不久前才分享的「布·包治百病」的。但是紅哥和Catherine卻繼續傳承馬特市的傳統，將支持和鼓勵繼續下去，幫助禾雅傳遞。我於是把昨晚亂入的一本詩集、一篇短短的小故事拼接在一起，致李玟，也給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