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嗎？」

日期：2020.11.4

地點：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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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一樣從軍中退伍的朋友找自己吃飯，為了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彼此都努力的走在所謂的「夢想」的路上，因為不好走，所以時常需要互相取暖，聊起彼此的近況時，朋友說

「隨著時間的累積，開始很多出版社會找我寫一些書的推薦序，一本接著一本，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看書越看越慢。」

「那為什麼感覺自己慢了，卻還想要繼續接？」我問

朋友目前是理財粉專的經營者，近期許多出版社找他寫推薦序，在問朋友的當下，其實也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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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班又到處上課，有時間不是跑去當志工接個案就是上山探新的路線，再有時間就是K書跟做體能訓練。時常感覺自己給自己的功課多到做不完，有時也真的做不完，但卻好像又無法阻止自己這麼做。

「滿意這樣的生活嗎？」

時常這樣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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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時候答案都是肯定的，把興趣當成工作怎麽可能不滿意。但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自己停下來休息，多滑了一下手機，多睡了幾個小時，看的書或電影對自己跟正在做的事無關，就會有滿滿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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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的生涯是以年為單位來規劃，那今年把推甄的報告送出去之後，理論上代表今年結束了，迎來的應該要是一段心理上的長假，好好放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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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上禮拜到此刻，心裡始終無法有放鬆的感覺。明明事情都做完了，但多滑了一下手機或多睡了幾個小時，還是依然感覺罪惡。

「當軍人的日子很煩，大部分的事情我都不喜歡，我知道我想做什麼，所以退伍。雖然退伍後的生活，大多是自己要的，生活應該滿意，但仍然時常有感覺迷惘時刻。好像知道自己想走哪條路，但此刻我更想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麼程度，才會感覺夠了。」

朋友問我退伍前跟退伍後的生活差在哪裡，我這麽說

「其實自己從過去不管是做什麼樣的助人工作，還是到此刻實踐冒險治療，其實都只是一種方法。」

在推甄報告裡，自己這麼寫，不管是什麼名字的「治療」，終究都只是個方法，只是自己喜歡這麼用，只是這個方法在使用的過程有幸助到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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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麼方法其實也都不重要，目前只是感覺「冒險治療」是可行的方法，所以我做，但最終我要的仍然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我真正想要的是成為自己。也許是因為做了很多但都感覺還不是自己，所以一直做，因為太想要找到自己，只好一直做。不曉得要做到什麼程度才感覺夠了，於是努力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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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的是成為自己，似乎一直把「做」當成唯一的方法。因為一直感覺不夠，所以努力的「做到夠」，但卻又一直感覺不夠，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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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被教育努力才能成功，努力才能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要不斷修煉才能昇華。但不管「成功」、「好的生活」怎麽定義，好像都看不到終點，「昇華」之後要成為什麼，我也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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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要「成功」、「好的生活」甚至是「昇華」，所以努力。但「想努力」似乎也象徵某種程度對現況的不滿足，雖然現實中許多的不想努力也並不是真的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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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死亡是唯一的解答，但又不想這麼相信，好像理解榮格為什麼願意放棄一切「努力」鑽進自己的無意識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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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像理解一點唯心的精神分析裡談的慾望，找的也許是自己「想要努力」的源頭，也理解一點唯物的法蘭克福學派裡為什麼想找到「努力」後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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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還是忍不住的想「努力」，所以還是沒讓自己閒著，大概罪惡感來自，我都知道自己不曉得了，我都知道自己想要找到，那怎麽能夠停止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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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感覺夠了，也還不曉得應該是先找回「努力」的源頭，還是繼續「努力」在做的過程找到彼岸，也許自己想去研究所學習，某種程度象徵的是前者一點，即便內心仍然有後者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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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迷惘，但不管是追回源頭還是繼續前進，似乎都是動態的，也許這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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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存在是動態的，也許也沒有所謂夠了的那天，不曉得，但在曉得之前，希望能夠願意繼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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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 南湖大山

山沒有盡頭，有時候不曉得終點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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