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照堂的歲月之旅 攝影是無盡的鄉愁
年屆77歲的台灣攝影家張照堂,創作攝影逾半世紀,2018年曾在香港舉辦《歲月之旅》攝影展。歲月二字,既是時光,隱藏了滄桑;又是鄉愁,流露出情感。額頭長滿皺紋的張照堂說:「歲月對我來說就是鄉愁,許多回憶與人物都是鄉愁。」
熟悉張照堂的人,必定聽說過他的「歲月」。1990年代,他曾製作名為《歲月中國》的紀錄片節目,此後便常常以「歲月」命名展覽以及網誌文章,2013年台北市立美術館舉辦的大型回顧展,名字正是「歲月照堂」。他解釋,「照片中的人物也有他們的歲月,每位人物都在過他們的歲月之旅。」歲月中的鄉愁,其實一早就有,數十年前他拍攝小孩子的生活照時,不禁回想兒時往事。如今他家住台北,成長的板橋已面目全非,沒有了以前的可愛街道,又怎能不喚起鄉愁與懷念呢?
然而他最懷念的,是高中到大學的階段。那時候,他好奇地拿起哥哥的120相機,無師自通四處拍照,啟蒙的地方是家中陽台,再慢慢走到街上,越走越遠,懂得在最好的時機按快門。「那時候的攝影是很直觀純粹的,也沒有攝影的理論與知識,看到有趣、親切的畫面就拍攝下來。」
60年代的台灣攝影界,一邊是以郎靜山為主的沙龍畫意風格,另一邊是反映社會現實的寫實風格。大學時代的張照堂,帶着叛逆,不為所動,決意在影像中加入現代感,可見他的特立獨行。至今,人們仍樂此不疲地談論他在1965年與鄭桑溪共同舉辦的「現代攝影雙人展」,如何迥異於當時的唯美沙龍與寫實風格,成為攝影界的一股清泉。
工程男生 熱愛文學與音樂
張照堂在大學念的是土木工程,可他對文學更感興趣,「存在主義與荒謬劇場對那時候年輕人來說是很新鮮的,我想通過影像去表達一種劇場感與荒謬感,去呼應甚麼是存在。」那時期的作品,是無頭的身影、擺拍的裸體、錯焦的人像,在緊張的戒嚴氛圍下,這些帶有超現實主義印記的影像,成為他表達情緒的出口。即使以今天的標準來看,這些照片仍然很前衞,舊事重談,他仍懷念當時的想像力。
那個年代的攝影家,都只關心攝影本身,不太看文學、電影與音樂,但他不一樣。攝影大師Eugene Smith沉迷爵士樂,年輕的張照堂也喜愛音樂,藏有豐富的唱片,喜歡Bob Dylan與Leonard Cohen、Lou Reed的作品,「他們的歌詞是對生命的歌頌或抗議,有各種情緒在裏面,成為了我的養份,陪伴我成長。」
服完兵役後,張照堂在1968年進入電視台擔任攝影記者,從事新聞採訪及紀錄片拍攝,及後在80年代拍攝電影時,同樣利用工作的閒暇時間,拍攝紀實風格的照片。正是拍攝紀錄片及電影的經歷,讓他跑遍全台灣,接觸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景象,「對一個攝影家來說,你的職業越亂越多越好,任何場合,都可以是拍照的機會。」像《歲月之旅》的照片,都是那個年代拍下來的 — — 這時期的他有個明顯的轉變,就是捨棄了以前的Aires Automat 120相機,改用輕便的135相機來拍攝,讓他可以更靈活地捕捉稍縱即逝的畫面。
愛影背部 「不想畫面太直白」
孩子、等待、睡眠是張照堂攝影的幾個關鍵詞,他總喜歡拍攝小孩子,覺得他們很親切、自然、有生命力。「許多人說我的照片比較傷感或憂鬱,其實那只是中老年人經歷過人生的自然流露,拍攝小孩子的開心畫面,能平衡拍攝老人的哀傷情景。」仔細看他的作品,總感覺照片裏的人在等待或期盼某些東西,又或是在睡覺,他說這都是人生之旅的一部份。
張照堂也喜歡拍攝背部,不論是早期的擺拍裸體,還是這次展覽中那隻靜卧着的豬,觀眾看到的都是背影。「平時看正面看太多了,反而背面有很多想像與猜測,我不想畫面太直白,一張照片要有想像空間,才是較好的表達方式。」
多年來張照堂一直以隨性的方式創作,至今仍帶着細巧的數碼相機到處拍,他甚少刻意去拍攝特定主題,對他而言,最大的主題就是人生,「我特別喜歡萬華、三峽這兩個地方,會經常去拍照,累積了許多照片,我現在常常整理以前拍攝的東西,也許哪天也能沉澱出一個城鎮的歲月之旅。」好的作品是在歲月的滄桑中提煉而成,那種純粹的歲月感,讓他感到溫暖。
·原文見於果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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