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與人像攝影系列】時尚攝影 華麗與反諷
時尚攝影由來
時尚與攝影,並非總是一併出現的,時尚源遠流長,而攝影面世尚不足二百年。時尚攝影的面世,自然與1939年攝影術的誕生息息相關,短短十多年後,所謂的時尚攝影已出現。在攝影的誕生地法國,攝影師Pierre-Louis Pierson與拍檔Mayer兄弟,在1855年成立Mayer and Pierson工作室,為當時的達官貴人拍攝肖像,其中為拿破崙三世的情人Virginia Oldoini (1837-1899) 拍攝的照片最廣為人知,相片中的她身穿豪華服飾、自信地展示不同的肢體動作。單純美感而言,這些照片已可媲美當下的時尚雜誌,後來這批影像也被普遍認為是最早的時尚攝影。
早期其實並沒有時尚攝影的說法,所謂的時尚與攝影,也只是上流社會的玩意,十九世紀中後期出現的兩本雜誌《Harper's Bazaar》及《Vogue》,某程度上改變這現狀。初時很流行以插畫來展示時裝,美國商人Conde Nast在1909年收購《Vogue》後,銳意改革成high-end雜誌,找來當時著名的肖像攝影師Adolph de Meyer拍攝時裝,嚴格來說,這才是時尚攝影的開端,意味着時尚攝影進入專業化的年代。
Adolph de Meyer為《Vogue》及《Vanity Fair》雜誌掌鏡,1922年轉投《Harper’s Bazaar》成為首席攝影師,原有職位則由藝術攝影大師Edward Steichen接手。最初拍攝服裝時,Edward Steichen也如Adolph de Meyer一樣,利用柔和燈光營造出唯美感,但很快他便摒棄這種古典油畫風格,取而代之是輪廓分明、光影對比強烈的影像,來呈現出女性與時裝的魅力。這一風格對後來的時尚攝影有很大影響,因而被後人尊稱為「現代時尚攝影之父」,相反比他更早入行的Adolph de Meyer,卻漸漸被人遺忘。
簡單概括時尚攝影的歷史,無非就是《Vogue》與《Harper’s Bazaar》雜誌的攝影師之爭,不論是二戰前的Erwin Blumenfeld、George Hoyningen-Huene、Cecil Beaton及Horst P. Horst,還是戰後的Irving Penn、Richard Avedon、Helmut Newton及Guy Bourdin,都長期依附着這兩本雜誌,慢慢建立起時尚攝影大師的名譽(當然後來的《Purple》、《The Face》及《i-D》等雜誌等也孕育出Terry Richardson、Mario Sorrenti及Mark Borthwick等攝影師,這另當別論)。2019年為香港版創刊號《Vogue》拍攝封面照片的英國攝影師Nick Knight,自1990年代至今,也為英國版《Vogue》拍攝過數十張封面照片。
美感與反諷
時尚攝影誠然是推動時裝潮流及發展的見證者,Chanel的小黑裙、Dior的New Look,無不是在時尚攝影的推波助瀾下,變得廣為人知。Brian Duffy及Terence Donovan等英倫攝影師的鏡頭,更記錄1960年代風靡一時的Swing London風潮。時尚攝影某程度上是用攝影的手法展示時裝,通過模特兒的演繹呈現出服飾的華麗,但若因如此,便狹義地定義時尚攝影,明顯是以偏概全,將時尚攝影形容為商業的傀儡。
攝影師們也心知肚明,這樣只會百害而無一益,因此借用時尚攝影來表達自我個性,形成別樹一幟的風格。Helmut Newton的黑白照片充滿情色挑逗、Guy Bourdin通過飽和色彩及女性胴體去呈現慾望、Melvin Sokolsky的漂浮「Bubble」系列非常夢幻、Lillian Bassman的影像猶如水墨畫、Tim Walker的作品充滿童話式怪誕,這些攝影師的作品本身已相當iconic,即使面對不同的時裝服飾,也能轉化為充滿個人風格的影像。
2019年初在太古坊ArtisTree舉行的《Beyond Fashion》展覽,也見到不少離經叛道的攝影師作品,Juergen Teller那幅將Victoria Beckham塞入白紙袋的作品,還有之前的Marc Jacobs Bang男士香水廣告及西太后Vivienne Westwood的裸照,都是與傳統時尚攝影唱反調的例證。
然而,我卻欣賞那些懂得借用時尚攝影來探討社會議題的攝影師。1940年代初,納粹對英國進行大轟炸,那時的倫敦滿目瘡痍,為《Vogue》掌鏡的Cecil Beaton,將模特兒置身廢墟之中,以影像控訴戰爭的殘忍無情。上世紀最經典的例子,有意大利攝影師Oliviero Toscani在1982年至千禧年間為服裝品牌Bennetton創作的一系列廣告,成功挑起種族、人權及宗教等話題的討論。
踏入廿一世紀,這邊廂Miles Aldridge的《Homeworks》系列作品色彩夢幻,身穿華麗外衣的模特兒神情茫然,藉此反諷社會物化女性的現象。那邊廂,為意大利《Vogue》操刀的Steven Meisel走得更前,2005年的《Makeover Madness》直指時尚圈的整容問題,2006年的《State of Emergency》講的是恐怖主義下女性受到不人道對待,2007年的《Make Love Not War》系列,則通過風花雪月的畫面與當時的戰爭形成強烈對比,藉此呼籲停止伊拉克戰爭。
時尚與人像攝影
時尚攝影不直接等同於人像攝影,反之亦然(如人像攝影師Yousuf Karsh),不過兩者總是相輔相成的。二戰後成名的Irving Penn及Richard Avedon,分別擔任《Vogue》及《Harper’s Bazaar》的攝影師,亦敵亦友、惺惺相惜,共同將人像攝影帶到新高度。他們都很擅長以簡單的背景去捕捉被攝者或困惑或喜悅的情緒,用光影及表情來突顯人物性格,尤其是曾在香港舉辦展覽的Irving Penn,有時也透過強烈的明暗對比,帶來獨特的視覺效果,這從拍攝Miles Davis、Issey Miyake及標誌性的畢加索照片裏,均可見一斑。
如果說已故的Irving Penn以簡約的黑白人像見稱,那麼中生代的瑞士攝影師Markus Klinko,則是風格多元的例子。現年60歲的他,掌鏡時尚及人像攝影逾25年,2019年曾在香港展出《2000s : Bowie and Beyond》,展示千禧年代拍攝的名人照片(以助港安醫院慈善基金籌款)。他時而以簡單背景拍攝David Bowie(另一幅坐在窗前的照片則恍如油畫)、時而以誇張造型拍攝Lady Gaga,在歌手Beyoncé的《Dangerously in Love》專輯封面照片中,婀娜多姿的她身穿鑽石上衣;另一幅英國名媛Daphne Guinness的照片,則身穿華麗服飾站在湖面上,感覺非常魔幻。Markus Klinko某程度上也象徵當下的時尚攝影,百花齊放得來又各有特色。
時尚攝影的反思
廿一世紀的當下,時尚攝影無所不在,在流行雜誌、戶外廣告及社交平台上比比皆是,時尚攝影的定義比以往更廣泛,它作為一種視覺元素,早已融入大眾生活之中,許多人也懂得利用時尚攝影來表達自我。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影像氾濫的年代,人人都可以是時尚攝影師,然而別具一格的卻寥寥可數,更別說震撼整個時尚界的作品了。
在充斥着海量相片的社交平台裏,影像常常一掃而過,即使有心思的作品出現,懂得細心欣賞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了。反觀整個二十世紀,許多經典的人物形象,例如柯德莉夏萍、夢露及麥當娜等,都是透過時尚攝影塑造出來,Irving Penn、Richard Avedon、William Klein及Lillian Bassman等大師的經典作品,更昂然走入藝術殿堂。時尚攝影能否在前人的栽種下走得更遠,這才是值得時尚界及攝影師學習及反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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