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婚姻合法化後，我們為什麼還出來遊行？

2020 年 3 月 26 日

2019年10月26日文、圖/陳沛皇

2018年是臺灣的公投元年，接近十項公投案集中於年底大選，而其中關於「同性婚姻」就包含三項。公投結果讓臺灣大多進步派失望，不少同性戀者也失去即將到來的權利。不過，隨後的大法官釋憲，進而到五月底的立法院通過釋字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好像洗了一場三溫暖般，在同性婚姻這局，倡議者獲得空前的勝利。然而在同性可以合法結婚的現在，為什麼我們還需要走上街頭，高舉彩虹旗？

當同性婚姻終於合法⋯⋯

在釋字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通過後，人民終於享有同性婚姻的權利。臺灣被譽為亞洲第一，國外媒體也跟進報導。不少同性戀新人更是搶在第一天就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登記，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也在隔日於凱道舉辦「同婚宴」。突然間，同性婚姻好像不再是遙遠的夢想，而是如空氣一般當然地存在。九月底，台北市政府在西門町六號出口外，鋪設對於同志意義重大的六色彩虹於馬路。這段時間也能看到，台北市馬路上的同志大遊行宣傳，彩虹旗廣告遍佈整個城市。好像大家開始對於同性戀「釋出善意」⋯⋯

接納？理解？尊重？還是釋出善意？

其實同性婚姻在合法後的狀況，
並沒有看起來這麼美好。

國軍為了因應同婚合法化，首次開放同性戀申請聯合婚禮。原先三對報名的新人，後來因為受不了社群的壓力而取消。此外，反同團體也順應明年選戰，在台南推派四位立委候選人，藉此影響政策決定。他們也在宣傳中表示，要藍營支持者不要投票給當初「跑票」的立委。國民黨立委賴士葆更喊出：「就算現在平權法案成功通過，2020年只要選民票投國民黨，我們全部改回來！」反同團體與許多保守人士認為自己在「保護下一代」，但其實更加深了世人對於同性戀的錯誤認知、刻板印象。

接納如何可能？先從理解開始

在去年公投中，還有兩案與性別相關，即是第11、15案所討論的「性別平等教育」。性平教育倡議者希望能在國中小的型別教育中涵納「情感教育、性教育、同志教育」等課程，而反對者認為此舉將教壞小孩。最近熱議的「彩虹媽媽」一事便是兩方對於性平教育再一次的辯論。所謂彩虹媽媽是指部分國小早自修時間，會由一個組織「彩虹愛家生命教育協會」的志工進行生命教育。其中為人詬病的是，其使用的教材包含不適當的性別教育，例如：教導學生「有過性行為的女生，就像被嚼爛的口香糖」、發放「守貞卡」。

同志教育真的會把學生教成同性戀嗎？

來自反同團體最大的疑問，其實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所謂同志教育最大的目標，並非讓學生變成同性戀，而是讓學生知道同性戀的存在。有鑒於過於傳統保守的台灣家庭教育，性是極少數談論甚至教育的話題。一個剛開始接觸社會的學生，極可能不知道同性戀、甚至是對其產生污名。透過對於性別氣質、性別光譜以及LGBTQ等等教育，企圖透過理解而對同性戀族群產生接納、任同。然而反對者仍處於中產階級常有的思維，透過異己化、病理化進行社會排除，加深雙方的誤解，最終導致處在弱勢的同性戀族群受到種種的歧視。

尊重從來都不存在於這個社會

最近不斷被倡議的一個性別議題也包含「性別友善」，即取消性別限制，不論是男性，女性、跨性別、任何性別的人皆可使用。不同性別光譜的人也不會因為自己所處的位置而感到不舒服。今年六月，一些台大學生發起「我不想牽you的手」性別友善宿營推動計畫，期間受到不少批評與質疑、冷嘲熱諷。他們想要改變過去十幾年來存在大學宿營存在的性別問題，像是對於身體自主權、性別偏見、歧視、騷擾等等。另外，台大社會社工系館也在去年落成兩座性別友善廁所，師大也即將在明年八月試辦性別友善宿舍，將首度嘗試男女同層不同房。不過許多人不以為然，以「台灣生育率要增加」、「要重考進師大」等等不友善的言論進行嘲諷。

如果遊行作為一種發聲，我們能不繼續遊行嗎？

如果遊行作為對於性別弱勢的發聲，那最終的目標應該是不再需要遊行？即使在同婚合法的現在，同性戀還是受到不理解、歧視，面對種種困難，好像還是需要讓更多人看見。看見自己不是「怪物」，而和大家一樣為一個完整的人類。這次的遊行主題「同志好厝邊」正好就呼應了這個概念，這不是一場專屬同志的遊行，而是透過這樣的形式持續促成對話，讓身邊的家人、朋友或是同學、同事知道，所謂的愛應該是擴及所有的人，非異性戀的特權。

但我們還是可以針對這樣的遊行提出某些思考。先以倡議來說，一年一度的遊行是不是真的能夠有效達到「讓更多人了解」的效果。多數旁觀民眾可能僅是路過，可能當成熱鬧，會不會因此了解，或是甚至產生更嚴重的刻板印象（遊行阻礙交通、製造噪音等等）是個問號。再者，遊行是否是一種偏見與刻板印象的二次加深。遊行中常常可見，有些個性陽光的同性戀者、支持者，會想透過自己的曝露表現自我，有些人的服裝也較一般主流服飾特別。倘若一般民眾無法接受，極有可能對同性戀產生「怪異」、「奇裝異服」的偏見。此外，遊行存在受益的機會，社會運動的露出可能作為某些政黨的宣傳機會。（當然筆者是極度支持表現自由，不將之視為奇異。也能理解政黨的出發點大多出自良善。）最後，我們也能關注在這場遊行的「觀看關係」，是否在一場同志遊行中，有些同志並不想受到許多觀看。但是許多事物卻不斷吸引著旁人的注視，這些觀看背後可能出自不理解的獵奇心理、看熱鬧等，都可能造成某些程度上對同志的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