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虛幻的甜蜜 背後是面對老去的覺悟—《生活是甜蜜》

人生最大的幻象，莫過於藝術與愛情，她曾為此奮不顧身，撲火一般，卻始終是個圈外之人。至於，是不是身外之物，她不敢說了。

從《我是許涼涼》、《老派約會之必要》、《人魚紀》到《有型的豬小姐》，閱讀已故作家李維菁的作品，對於筆者而言總是享受，尤其是其中對於女性心境的描寫，文字更是犀利到位。然而，《生活是甜蜜》卻是一本給人完全不同感覺的作品，少的是那麼一點「美少女戰士」般的勇氣，多的則是在經歷藝術與大環境變化後，對於時代的感慨。

故事的展開，以感情與藝術界兩條主線構成。主角錦文在藝術界打滾多年，起初從滿腔熱血為藝術服務，到最後看盡人情冷暖，並且明白自己始終是個局外人。而她的感情路，則是經歷小情侶般的熱戀、心動卻無法行動的邂逅，及安定與自由間的矛盾，三段全然不同的關係，最終皆無法修成正果，而錦文也「錯過」成為被世界限制卻也保護著的一員。

「說起來這位徐錦文小姐什麼都好，模樣好，期殖好，不過我想我和她是沒辦法的。她年紀大了點，其他條件什麼的我倒是中意的。」那男人想要安慰介紹人似的：「不過沒關係吧，就算不和徐小姐交往，我想多認識個朋友也無妨，大姊妳這麼麼熱心，可別在意，妳懂我意思懂我意思吧？」

以相親為開頭 寫藝術、愛情也寫人生

以一場失敗的相親作為開頭，《生活是甜蜜》中的時間流，或許是所有作品中最耐人尋味的，雖然時間跨度超過十年，卻因為在結尾又回到了相親當天，讓這200多頁的內容，彷彿只是一個人在經歷某個事件後，在返家路途上的人生回顧。然而，和上述南柯一夢的感覺相反，和其他作品比起來，在實際閱讀時它反而會讓人快不起來。

「愈自苦，越美麗」是許多許維菁作品的特色，但不只少了美麗，《生活是甜蜜》中的自苦也更接近於無奈，而如此相對不錐心的文字，反倒讓讀者感受到更大的沮喪與悲傷。《生活是甜蜜》書名取得諷刺，甜蜜的只有的虛幻外表，而這種甜蜜似乎也終究將讓人窒息而死。

其實書的內容並不甜蜜，從頭到尾都跟甜蜜沒什麼關係，但如果我寫得夠誠懇，可能讀者看完之後會嘆一口氣說：「啊，畢竟是甜蜜的呀。」—李維菁

「我準備好要老了，未必是青春要走了。」

儘管對於藝術界的黑暗面有不少描述，但《生活是甜蜜》的主幹依舊是講述90年代女性，在經歷經濟起飛、性別意識提升的過程中，面臨焦慮、恐懼及徬徨的故事，尤其是對於未婚的中年女性而言，或許會更有共鳴。故事中的徐錦文，或許也象徵著同時代的女性，隨著年齡增長，在理想與現實（不論事業或感情）中跌跌撞撞的過程。

在生前接受專訪時，記者曾問李維菁，《生活是甜蜜》是否是一種對青春的整理或告別，但李維菁回答是：「嚴格說來，是『我準備好要老了』，未必是青春要走了。」作為《生活是甜蜜》最後的註腳，這句話或許也再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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